林青雲這把算是體會到了當社畜的感覺,她累的不想說話,謝鳴知走在她後面,看着她在前面走得行屍走肉,心裡泛起一股莫名的酸澀感。
他們大院裡其他的女孩子都是在城裡找到一些輕巧的工作,不是去機關裡坐辦公室,就是家裡安排人進廠,總之不會像林青雲一樣風吹日曬的。他心裡想着事走得飛快,沒一會就超過了林青雲。
林青雲眼含羨慕,“男主這身體素質真強啊,割了一上午的麥子還能走那麼快。”三六點了點頭,“宿主,等下個世界我争取給你找個強健的身體。到時候遇到壞人也不怕了。”
林青雲嗯了一聲,拖着疲憊的身體往回走,離老遠,她就看見林家炊煙袅袅,心中泛起一股期待,林愛國今天也上工了,劉老太再怎麼苛刻,夥食也不能太差吧。
她的好心情持續到坐在桌前那一刻戛然而止,林家早些年林青雲出生那陣确實過了一段窮日子,可如今,林愛國和林青雲每天都掙工分,院子後頭還種了片地,她是真不理解現在是什麼個狀況。
林青雲夾起面前大瓷碗裡盛裝細細的鹹菜疙瘩,面色難看,她掃了一眼桌子,她碗裡是沒有幾粒米的稀粥,蘇玉秀的碗和她一樣,飄着幾顆飯粒的米湯,劉老太和林愛國碗裡都是濃稠的粥,甚至林愛國手裡還有個剝了皮的水煮蛋。
林青雲長噓一口氣,她真想把這一桌子掀了,既然她倆吃不上,那幹脆誰也别吃了,但想着蘇玉秀平時待着家裡,萬一劉老太背後下什麼毒手,蘇玉秀也沒辦法和她說,行,她忍了。
她是不說話了,但不濟有人想找麻煩,劉老太眼皮一掀,“雲啊,你看你這兩天,怎麼這麼浪費,那些餅啊油啊什麼的難道不要錢,女孩子啊得會過日子,你以後去婆家了,可不能這樣了,日子不好過啊。”邊說還裝樣子似地抹了把眼睛。
林青雲都要氣笑了,所以給她盛這麼點飯這麼區别對待,她還得感謝劉老太了呗,林愛國聽劉老太的話打量了下林青雲,“是啊,你奶說得對,你看看你最近都長胖了,你這可不行啊。”
林青雲無語了,原主那是身體虧空,就是手裡沒有體重秤,她估算一下原主的BMI值肯定達不到正常的水平,最近好不容易臉上有點肉了,還被一頓規訓。
她眉毛一擡,“爸,你說的有道理,那咱們從今天開始大家一起控制體重吧。”她邊說邊從林愛國擱在旁邊晾着的涼水碗裡撈出個雞蛋,慢條斯理地剝開放到了蘇玉秀碗裡,“我聽城裡的知青說,到了三四十歲,就應該控制飲食了,不然容易得什麼高血壓糖尿病,哦,聽說還有什麼痛風,這病得了可不好治啊,話也說不出來,隻能躺在床上,要是沒人照顧,夏天一熱,收拾不幹淨,身上就會長蛆啊,歲數越大越容易得啊。”
說罷,她直直盯着劉老太,“尤其是像我奶這種六七十歲的這種,是高發人群。”劉老太和林愛國聽的是一愣一愣的,想反駁,但是想到是知青說的,那可能就是真的啊,知青從城裡來,帶來的好多東西他們都沒見過,該不會這病是真的吧。
這個年代,知識普及率低,大家夥食差,很少有後世的痛風和糖尿病,林青雲也是仗着他們不懂,叭叭一頓輸出。
擦了擦蘇玉秀的嘴角,林青雲把碗一擱,哐當一聲,桌子一震,帶着蘇玉秀回屋了。徒留劉老太和林愛國面面相觑。
外面陽光正盛,林青雲頂着太陽走到田裡時,謝鳴知已經在地裡了,看見林青雲眼睛一亮,神神秘秘地把她拉到樹下,拎出一個斜挎包,她順着謝鳴知的示意從包的縫隙往裡看,一抹綠意從包裡蜿蜒爬出,那是蓮蓬!
謝鳴知剝了一顆塞到她手裡,告訴她一個人偷偷吃,要是還想吃,下工和他說一聲,明天再給她帶。林青雲不知道謝鳴知從哪裡找到的蓮蓬,正如謝鳴知不知道為什麼看見林青雲時胃裡撲騰得厲害,像是有蝴蝶在扇動翅膀,讓他每次見到林青雲,心髒被帶動着感到酥麻。
蓮子很脆但是中間是苦的,像不熟的花生,林青雲抿了抿唇,和謝鳴知說,“很好吃。”謝鳴知眼中的光更盛,光線打在他的臉上,一片模糊。林青雲恍惚間腦海裡閃過片段,記憶裡似乎也有一個少年把食盒遞給她,“這是我做的曲奇餅幹,失敗品,給你了。”
那曲奇餅幹是真的很難吃,又油又齁甜,但她還是吃光了,一直記到現在,但那送曲奇人的臉像沒信号的老電視機,打着模糊不清的碼。林青雲摸不着頭腦,想要細想時,那抹記憶像遊魚一樣溜走了,什麼也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