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後,她揪了揪沈之禮的衣袖,帶着一點點哭腔小聲道:“沈哥哥,好可怕,方才這裡有妖怪。”
“妖怪?”沈之禮警惕地掃視一圈,爾後捏住餘晚晚的肩膀,擔心道:“你有沒有受傷?那妖物有沒有對你做什麼?”
餘晚晚紅着眼眶搖頭道:“沈哥哥,那是個女妖怪,她說……她說她要奪我的皮囊,你說她要奪我的皮囊做什麼呢?她會去做壞事麼?晚晚不想當壞人呀。”
沈之禮試圖穩住她的情緒:“晚晚别怕,有我在,便不會讓那個妖物進你的身。”
餘晚晚抽噎幾下,懵懵懂懂地問:“沈哥哥,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妖怪呢?我們這一路走來,都沒見過這樣的。”
沈之禮的神情嚴肅了起來,“不,我們見過的。”
“見過?”餘晚晚假裝驚訝。
沈之禮向她解釋道:“這是專奪人類少女身子的女妖,俗稱奪舍妖。在尚京的時候,隐山閣調查的少女失蹤案件,就是這類妖物所為。”
作為看過《衛道》,早已知曉緣由的餘晚晚,為了配合當下情境,故意瞪大了雙眼,捂住嘴巴的手輕輕顫抖着。
“所以……我出嫁那日,你曾說的徘徊在花轎周圍的妖物……就是奪舍妖?”
沈之禮點頭:“沒錯,此妖極其狡猾,尤其當對方是沒有修為的人類少女,她隻需逮住對方意念放松的時刻乘虛而入,便可操控她們的身體,去做任何事。”
餘晚晚蹙起眉頭,紅着眼眶,像受驚的溫順小動物:“奪舍妖竟一路從尚京追了過來麼……沈哥哥,那我怎麼辦呀?”
沈之禮耐心安撫餘晚晚:“别怕,有我在,不會讓那妖物有機可乘。”
于是這接下來的兩個時辰,餘晚晚走到哪兒,沈之禮就跟到哪兒。
就連她如廁之時,沈之禮都在外頭守着。
餘晚晚真想給他頒一個敬業獎。
如廁完畢,餘晚晚撐着腦袋在院中的石桌石凳前盤算眼下的事情。
她的本意是,提前将自己被奪舍妖盯上這件事散布開來,最好讓沈之禮、宴尋、汪明珠他們都知道。爾後她再抽空跑出去買草藥,放進汪明珠的藥罐中,如此一來便嫁禍給奪舍妖。
既能完成系統的任務,又不會被記恨。
想出這個計謀的時候,餘晚晚可把自己給得意壞了。
然而人算算不過天,天色也愈來愈晚,沈之禮又一直盯着她,她根本沒辦法出門買草藥了!
餘晚晚撐着腦袋,瞅了一眼坐在她對面的沈之禮,恨不得一叉子将他叉得遠遠的。
“沈哥哥,你不去陪一陪明珠姐姐嗎?”她百無聊賴道。
沈之禮的神色緩和了許多:“她喝了藥,已經舒坦些了,明日再喝兩餐便能完全康複,多虧了晚晚煎的藥。”
餘晚晚被眼前這老實人弄得又氣又想笑:“怎麼就多虧了我啦?這蠍尾藥還是沈哥哥你辛苦取來的呢。”
坐在對面的人隻是溫柔一笑,眼中的光芒都變得特别了起來:“這是我應當為珠兒做的。”
餘晚晚托着腦袋想了想:“宴尋陪着明珠姐姐一下午了,但是我覺得,明珠姐姐最想看到守在她床邊的人,是沈哥哥你呀。”
交談間,牆外傳來打更的聲音,已是二更天了。
餘晚晚打了個哈欠:“時候不早了,我也要歇息了。”
說着便不管沈之禮,自己回房去了。
這個時候藥鋪子估摸着已經打烊了,按照系統指示買草藥坑汪明珠的事,還是明日裡再說吧。
餘晚晚躺在床上,細數這一日的各種失敗。
中午在飯桌上丢了人,下午風筝沒放成,爾後她的攻略對象跑去女主那兒守了一下午,晚飯過後系統布置的任務也沒完成,還被奪舍妖吓到。
餘晚晚向來不是個自哀自憐的人,然而此刻她卻覺得,她在這個世界裡,無助且多餘。
離開尚京前,餘家不把她當女兒,一心要把她賣去高家。高家眼裡,她不過是個有點身份的生育工具。
離開尚京後,沈之禮縱然再照顧她,心中放在第一位的也永遠是汪明珠。汪明珠遇到危險,前有沈之禮,後有宴尋。
她餘晚晚什麼都做不了,還得按着系統的任務坑汪明珠。
至于宴尋……她即便努力地接近他,在他心裡,她卻還是遠遠比不上汪明珠吧。
沒有人需要餘棉,亦無人需要餘晚晚。
不過沒關系,問題總會解決的不是麼?把所有的任務完成,她就可以回家了,那裡才是真正屬于她的地方。
餘晚晚從被子裡伸出兩隻手,按住嘴角往上提,手動微笑。
爾後她将手原樣塞進被子裡,閉上眼睛結束這一天。
多希望一切隻是一場夢境呢……
醒來的時候,就會回到原來的家裡,無需完成系統布置的任務,無需再讨好任何人……
時間向後流逝着,深夜的吳州城,浸潤在一片甯靜祥和之中,一派安穩的景象。
然而宴府的别院上方,卻湧動着不明的暗流。
餘晚晚隻覺得周圍冷嗖嗖的,睜開眼睛一看,自己竟然已經不在床上了,而是被沈之禮抱在懷中,他腳下踩着一把劍,承托着他們二人懸浮在空中。
仰頭去看時,月色将他的側臉襯得溫柔清朗,風揚起他的衣袂與烏發,他的神色淡然,雙眸卻如星辰一般明亮。
周圍的氣流開始震顫,夜風裹挾着女人鬼魅的聲音在四周盤旋。
那聲音乍聽輕緩無骨,溫柔至極,卻能一寸寸浸入人的毛孔,深入人的骨縫。
“她,是我的獵物,我的,我的……”
沈之禮見餘晚晚醒了,便對她說道:“别怕,有我在。”
“唔。”睡得迷迷糊糊地餘晚晚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一團升騰的白色煙霧,裹着一個女人,憑空出現在沈之禮和餘晚晚面前。
那女人皮膚雪白,嘴唇鮮紅,眼中透漏着一絲妖豔的妩媚。
這就是奪舍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