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時分,餘晚晚備好了一套文房四寶,準備與幾位一同上山。
雖然雨已經停了,但是下過幾日雨後,山上泥土依舊是濕潤滑膩的,汪明珠與沈之禮不放心餘晚晚,便也一道同行。
餘晚晚身體恢複得尚可,精力也充沛,但她不想讓自己漂亮的新布鞋占滿濕泥土,于是假裝還有些虛弱,讓宴尋背着她上了山。
這臭狐狸,折磨她那麼多日,她非得讓他出點力不可。
上山的路上,汪明珠與沈之禮走在前面帶路,宴尋背着餘晚晚,不遠不近地跟着。
這已經是宴尋第二次背餘晚晚了,上一次背她的時候,她還是十分怕他。
這一次,她卻已經能安然趴在他的背上,手指打着卷兒,玩着他墨黑的頭發和鮮紅的發帶。
宴尋背着餘晚晚一路向上走,她被他勾住的腿彎彎之下,兩條小腿晃呀晃的,露出一點潔白的腳腕,晃得他心頭蕩漾起了一圈圈漣漪,忍不住想将她的腿兒掐上一把。
隻是騰不出手來。
誘人的糕點在視線的餘光中晃蕩,想吃卻吃不着,他心頭愈發焦躁淩亂。
爾後,他終于像是忍不了了似的,扭過頭朝背上的她低吼一聲:“腿再晃把你扔下去。”
餘晚晚别過腦袋往身後的山腳下看去,從這兒被扔下去,她就是命大不死,也得摔掉大半條命,搞不好還會被沿途的樹枝刮破了相。
想到這裡,她乖乖認慫,小腿兒勾了起來。
害怕眼前這個家夥一時瘋魔,真将她扔下去,她不由地将雙臂摟得更緊了些,大腿也用力夾住了宴尋的腰側,活像一塊狗皮膏藥。
宴尋感覺到背上那個人貼他貼得越來越緊,整個人軟乎乎的。
他忽而又想起她昏迷的那幾日,他将她整個人擁在懷中,那樣的熱,那樣的軟,那樣的香。
世間怎麼會有這樣美妙的東西。
想到此處,思維被拉了回來,隻因背上那人又開始不老實了。
她将他擋在後頸處的頭發撥到一側,伸手輕輕觸摸着那串豎着的純白符号,聲音輕輕的,似在說情人間的耳語,“宴尋,這是什麼呀?很好看。”
好看?她在說他的封印麼?
宴尋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誇這封印好看。
“手不要的話,可以給有需要的人。”他思慮片刻,終是向她抛出這麼一句話。
餘晚晚委屈巴巴地縮回了手:“摸一摸都不行……小氣。”
憑什麼不讓她摸?她昏睡的時候,他都把她吻成什麼樣兒了,哼!隻許官兵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沒安靜一會兒,餘晚晚又開始本着逗弄宴尋的心叨叨起來:“我睡着的時候,沈哥哥是不是在我床邊守着我呀?”
話畢,她感到宴尋的身子僵硬了一下。
他定是心虛了。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沒有主動說出守在她床邊的是他。
見他現出一絲慌亂的模樣,餘晚晚繼續盤弄着宴尋的黑發,内心止不住偷偷竊喜。
既然宴尋閉口不答,餘晚晚便二度激他:“女子生病的時候,還能守在她床邊的男子,定是真心喜歡這女子吧。”
這句話從餘晚晚口中傳到宴尋的耳中,他一瞬間心亂如麻。
所以,他守了她這麼多天,是因為喜歡上了餘晚晚?
不,不可能。
他喜歡的從來都隻有汪明珠不是麼?
他似乎越想越生氣,再度壓低聲音,朝着背上的餘晚晚冷森森道:“舌頭不要也可以給有需要的人。”
餘晚晚在他耳邊小聲嗤嗤笑了,擾得他耳邊仿若又螞蟻爬過,一陣輕輕的麻感從耳道蔓延向整個半邊臉。
爾後,餘晚晚帶着笑意的聲音,在宴尋耳邊輕輕鋪開,宛如天真無知的少女開的一個拙劣的玩笑:“宴尋,把我的舌頭給你好不好呀?”
此話一出,他腰間一陣熱流向上湧動,密密麻麻彌漫至全身。
他渾身燥熱起來,恨不得當即就将她放下,捧着她的臉兒,像品嘗糕點一般将她吃個幹淨。
背上的少女卻還渾然不知,小手兒捏起少年的一縷頭發,玩鬧似的在他頸側輕輕刮着。
宴尋心頭愈發麻亂。
“啪”腦子裡的某根線像是突然燃燒斷了似的,他勾住她腿彎的手向後一滑,隔着輕薄的衣物,掐上了她的大腿。
餘晚晚未曾料到他會這樣做,嘤了一聲,随即委屈地趴在了他的肩頭。
“宴尋,我又惹你不高興啦?你說出來,我改還不行嘛……你掐疼我了。”
他就是忍不住想對她做點什麼,她要改?怎麼改?
見宴尋今日悶聲悶氣,對她的問題總是閉口不答,餘晚晚決心閉嘴。她安安靜靜趴在了他的肩頭,聞着他身上輕輕淺淺的寒梅香氣,竟然覺得心頭有點安心。
然而要不了多久,餘晚晚又開口了。
她輕輕戳了戳宴尋的肩膀,在他耳邊甜甜道:“宴尋,你穿這身衣服真的很好看。”
宴尋就像沒聽到似的,一聲不吭繼續背着餘晚晚向山上走去。
莫非是,他害羞了?
餘晚晚再次趴在他的肩頭,手中輕輕捏着他頭上的那根紅色發帶。
當紅色撞上黑色,總多了幾分暗黑妖娆的意味,而當紅色撞上純淨的白,一下子就變得那樣嬌俏鮮活。
從紅黑配色換成紅白配色,他好像更進接近她心中的那個少年了。
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她就覺得他應當是這樣朝氣明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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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過濕潤綿軟的泥土,踏過一片又一片石塊組成的長長石階,狐仙廟的大門終于出現在了眼前。
令餘晚晚沒想到的是,它靜靜立在這片山頭,這麼小,這麼破舊。
可她總覺得,這裡一定也曾熱鬧過,隻是逐漸被人遺忘了而已。
推開漆片剝落的廟門,午後的陽光照在了通體純白的狐仙像身上,時光在這一刻變得溫暖而安靜。
汪明珠與沈之禮不知曉齊暮本人的模樣,但餘晚晚和宴尋,因入過樹妖用意念編織的幻境,故而早已知曉齊暮的模樣。
眼前的這座雕像與齊暮雖不是一模一樣,但約莫也有七分像。
畢竟是雕像麼,與真實的血肉之軀還是存在不少區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