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話本子裡那些老套的故事,并不足以令宴尋覺得有意思。
從前的他,最讨厭看那些胡說八道的民間話本。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那些對他而言俗套又無聊的故事,經她口中念出的時候,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他閉着眼睛。
仿佛能看到一片死寂已久的土地上,重新長出嫩綠的新草。
漆黑冰冷的雨夜中,不遠處有一盞生着火的屋子,在等他走過去。
他懸于虛空中,人間的一切俗事與他無關。
他不關心,甚至膩煩,嫌惡。
她伸出一雙手,輕輕握住他,他便心甘情願跟着她走。
不會去管走到哪裡,也不去問前方有什麼。
隻是想,跟着她走。
現在,他又想念她的模樣了。
宴尋睜開眼睛,轉頭,目光緩緩落在餘晚晚的身上。
她一手抱膝坐在床沿,柔軟的睫毛垂下,眼神專注地盯着置于膝上的話本子。
另一手輕輕地捏着書頁,讀完左右兩頁後,再翻過一頁,繼續讀下去。
就這樣偏頭靜靜地看着她,連宴尋自己都未曾察覺到,他的嘴角已經彎了起來。
餘晚晚,總是能出乎他的意料。
在他認定,她不過是個嬌氣且沒頭腦的官家小姐的時候,她可以不顧一切以肉身擊碎障鏡,沒有呼一聲疼。
在他以為和她發生争執後,她轉身走遠,一定會從此讨厭他的時候,未過多久,映入眼簾卻是她的笑臉,還有甜蜜柔軟的雲糖。
他以為,等她知道,他是殺了當年宴府那麼多人的魔鬼後,一定也會和汪明珠一樣,愈發芥蒂他,但是她沒有。
她可以對他笑,也會為了幫他而拔刀。
她平日上蹿下跳,也會為了他,穩穩地坐在床沿,在燈下讀話本子。
隻要她待在這兒,她講的是什麼故事,已經不重要了。
讀着讀着,餘晚晚打了個盹。
整個人一晃,猛然驚醒。
“晚晚,你困了就睡吧。”宴尋側過身子,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餘晚晚用力瞪着眼睛,避免自己一秒入睡。
好困……
腦袋已經開始有點迷糊了。
究竟怎麼回事,為什麼她為宴尋讀了這麼久的話本子。
他還睜着一雙雪亮的眼睛,她已經快要睡着了。
“宴尋……你怎麼就不困呢……”
餘晚晚說着,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
宴尋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靜靜地看着她,聲音前所未有的溫柔。
“睡吧,晚晚。”
餘晚晚強行打起了精神。
不,她若是睡了,宴尋又睜眼到天明怎麼辦?
他不睡覺,腦子出了問題,到時候受罪的還不是她麼?
餘晚晚像落水後跳上岸的小狗一樣,甩了甩腦袋。
她瞪大了眼睛,仿佛隻有這樣才不會立即睡着。
餘晚晚頂着一張是個人就能看出她困了的臉說:“我還好,也不是特别困。”
她又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将目光重新投到話本子上,繼續念了起來。
最終,在自身的不懈努力下,餘晚晚成功把自己哄入睡了。
而宴尋還醒着。
當耳邊的聲音越來越模糊,越來越不成調的時候,沒過多久便停止了。
他看着靠在床沿的餘晚晚,她的一隻手還輕輕搭在話本子上,人已經睡着了。
他靠了過去,她睫毛覆蓋在眼睑上,輕輕的呼吸響起,顯然睡得很安心。
看着她熟睡的臉,他淡淡笑了。
“笨兔子,這樣也能睡?”
看她蜷縮成一團,他有些不忍。
他想将她放下來,蓋上被子,這樣睡得舒服些。
又擔心她剛睡着,去動她會将她弄醒。
他靜靜等待了許久,待她的呼吸聲變得緩慢而均勻,才輕輕将她從床沿抱到了床的裡側,為她蓋上被子。
他躺下,睜着眼睛許久。
聽着耳邊她輕緩的呼吸聲,最終他也進入了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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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沿着白霧向前走去,看到那抹白霧中生出的一叢暖色亮光。
繼續向前走去。
還是那座雲霧中的酒肆,裡頭依舊是人聲鼎沸、觥籌交錯。
他又來到了錦花樓。
餘晚晚今日換了一身衣裳,是山茶紅的。
至于衣裳的款式,還是那種看起來不知檢點,要掉不掉的衣服。
這顔色在宴尋看來略顯俗氣,但穿在餘晚晚身上,卻襯得她膚白似雪,嬌媚可人。
她仍然如同之前的幾次一樣,光着腳,伴随着琴弦之音,在酒肆中央跳舞。
可他卻不一樣了。
不再那樣吃驚,不再那樣憤怒。
他當着所有看客的面走過去,一把摟住她纖細柔軟的腰肢,打橫一抱,在一片嘈雜的議論聲中,進了二樓的房間裡。
他無需看任何人的目光,也無需和任何人解釋。
懷裡這個人,本就是隻屬于他的人,有什麼好解釋的?
他已經來過錦花樓好多次了。
将餘晚晚抛在床上後,他便迫不及待開始解自己的衣物。
被抛在床上的餘晚晚輕輕哼了一聲,“你真壞,每次來都這樣将我一扔,也不知道溫柔一點。”
她撐着床沿坐起來,走到他的跟前。
此時他的上衣已經解開,她側身靠在他的懷裡,柔軟的小手撫上他的胸膛。
“晚晚。”他輕喚着她的名字,将她一把撈起,放到了柔軟的床榻上。
爾後他像打開糕點的包裝紙一樣,将她打開。
美味的糕點呈現在了眼前,一覽無遺。
他如同饑腸辘辘的食客,俯身品嘗、吞食。
來了這麼多次錦花樓,他越來越熟練了,吃夠之後,便拿過一旁的枕頭,墊在她的腰下。
他俯身吻她耳朵,“現在換你來吃掉我了。”
負距離之下,他底下的那個人咬着下唇直讨饒。
一番淋漓過後,他将她擁進懷中:“還要不要?”
懷中那人臉頰粉紅,不知是因為羞的,還是因為方才累的。
她看他一眼,又垂下眸子,睫毛還在顫着:“還要~”
他輕輕刮她的小鼻頭:“你比外面那個人乖多了。”
“外面?”懷中的人嘴巴翹了起來,眉頭輕擰:“你外面還有人?”
他看着她的眼睛,寵溺道:“吃什麼醋?外面的人,也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