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過身旁汪明珠的手,二人一同向前跨了一步。
踏進結界,眼前的景色瞬間變了。
入眼已是那間名為“如煙”的屋子。
汪明珠與沈之禮對着屋内那幅畫行了個禮,說了一聲:“如煙姑娘,我們回來了。”
随後一聲輕笑聲響起,如煙姑娘的聲音悠遠地傳來,頗有些不真實,似乎來自另一個空間。
“還急着要走呐,不進來坐坐?”
于是汪明珠與沈之禮走進了那幅常去的畫中,對着如煙姑娘抱拳感謝,又坐下聊了一會兒,才告辭離開。
此時餘晚晚和宴尋已經用完了晚餐,天色也完全暗了下來。
他們朝着人群中走去,眼尖的餘晚晚很快看見了一白一藍兩個身影。
今日是楹海城的大慶,幾乎是所有的居民都穿得非常喜慶豔麗,故而他們一白一藍二人在人群中十分顯眼。
“沈哥哥,珠姐姐!”餘晚晚拽着宴尋穿過人群,興高采烈地跑到了他們二人面前,“你們剛到這兒還沒吃東西吧?快去吃吧,我和宴尋已經吃過了。”
餘晚晚說着就拉着宴尋往前走去,還不忘回頭道:“我們玩兒去啦,晚些時候在客棧集合,沈哥哥珠姐姐你們二人也趁着今日四處逛一逛,别太累啦。”
擠入人群中,她朝那二人揮了揮手,雀躍地拉着宴尋走遠了。
四處閑逛這種事,不一定非要四個人一起的,必須為那兩個呆子争取一點獨處的時間。
發展得這麼慢,真是令人操心。
餘晚晚旁邊的宴尋倒是有些不明白她了。
兔子竟沒有吵鬧着要跟沈之禮一起,還将他們二人支走,真是罕見。
莫非……她已經移情别戀了?
若是這樣的話,他求之不得。
“晚晚。”宴尋握緊她的手,喚她的名字。
“嗯?怎麼了?”餘晚晚扭頭,對上他剔透的藍眸。
“你……”他很少這般猶豫,内心喜悅卻又不敢相信:“你……不去找你的沈哥哥玩麼?”
他眼中神色尤為複雜,既害怕又期待聽到她口中的答案。
餘晚晚一愣,噗嗤一聲笑彎了腰。
宴尋眉頭輕蹙,似有一絲絲不快:“你笑什麼?”
他問這個問題,難道很可笑嗎?
餘晚晚擡高手臂,頑皮地揪了揪宴尋腦袋上的絨耳朵。
“我剛把沈哥哥和珠姐姐支走,為什麼還要找沈哥哥玩?”
她抱過宴尋的一條手臂,仰着腦袋望着他笑,“我說過了,宴尋,我喜歡你。”
餘晚晚垂下眸子,腦袋蹭在他的手臂上,小聲嘟囔:“你要說我多少遍啊?”
身旁那人沉默的片刻間,人群忽然間一陣騷動。
不少聲音交疊着傳來。
“開始了開始了。”
“海邊的螢火之舞開始啦!”
“走走走,我們快去看!”
人潮向前湧去,餘晚晚也拉着宴尋往前走。
“我們也去看!去吧去吧!”
他彎唇微微一笑:“好。”
她拉着他在人群中靈活地穿梭,雙髻上的步搖随着她的跑動叮鈴脆響。
如同那一日她于人群中向他跑來。
嫁衣如火,滿頭珠翠搖曳。
隻是這一次,她不再是一個人在人群中跑。
而是緊緊拉着他的手,跑向螢火飛舞的夏日海邊。
時間的縫隙中,不止他抓住了這一份溫暖。
她也于這陌生世界,拉住了一點可以被攥在手心的東西。
二人很快跑到了海邊,停下之後,餘晚晚氣喘籲籲地望着海面上的成片的螢火,彎起目子笑得開心。
“宴尋,快看!”
舉目望去,不止幽藍的海面上有螢火飛舞,連天空都布滿螢火蟲。
它們如同煙花一樣,忽而聚成一個個小球,忽而如花朵一般,四下綻開,花瓣簌簌而落。
簡單的一個開場後,所有的螢火蟲都聚集在了一塊,組成了一個巨大的球體,遠觀如同海上升起的一輪明月。
在海邊觀看螢火之舞的人們專心盯着那輪明月,未曾注意到還有星星點點的螢火蟲在他們中間飛過。
這些人群中亮着光的螢火蟲們一個騰飛旋身,化作了衣袂飄然的美人,于海邊合奏起了動聽的泠泠樂曲。
弦樂撥響之時,那漂浮在海面之上,合成一輪巨大明月的螢火蟲“砰砰”響四周散開,居然生出了五彩絢麗的光芒點亮了整片海邊的夜空。
岸邊的人類與精怪皆發出了愉悅的歡呼聲。
一片熱烈的氛圍中,餘晚晚仰頭,望向身邊人安靜的側臉與悠遠的目光。
她拉過他的手,在他的手心裡寫字。
——餘晚晚喜歡宴尋,最喜歡。
她想,即便今後漫長的歲月中不複相見,她也會記住這一個人。
最重要的是每一個此時此刻,而不是結尾。
她希望,倘若在不久後她離開後,他可以擁有自己溫暖自己的力量。
她希望,她為他帶來的是漁,而不是魚。
手心癢癢的,少年收回看向遠方的目光。
他低頭,微垂了眸子,目光流連在眼前這個少女泛着粉意的潔白面頰上。
“你在我手心裡寫什麼?”
“罵你臭狐狸。”
餘晚晚朝着他做了個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