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午時,封律元問起去黃山一事,頌宜打算留下受傷的護院,帶半數人前去。
頌宜喚來青竹詢問護院的傷勢,青竹一進來,頌宜就瞧見她眼下的那烏青,昨夜不是她當值,怎麼反倒像一夜沒睡似的。
“青竹,你這是怎麼了?”頌宜疑惑道。
青竹搖搖頭,猶豫了一下還是沒說。“小姐,那二位護院休整了一下已無礙,烏飒今早還起來打拳了。”
頌宜心下了然,“既然如此,去黃山一行把烏飒也帶上。”但見青竹有話不說倒也不多問。
烏飒是異域來的昆侖奴。溫陵海貿發達,時常能瞧見異邦人在溫陵的街頭,這裡彙集了五湖四海的人。而烏飒則是被父母送來做雜役的,一同前來的還有烏飒的哥哥博圖,前日被頌宜派去送信了。
頌宜初次遇見二人時,他們二人正被牙人斥罵。
起因是博圖偷了牙人買的餅子塞給烏飒吃,牙人罵他們是小偷、是雜種,博圖一直沒有反駁,他不在乎牙人說什麼,隻在乎弟弟有沒有吃飽,說道:“是你說會讓我們吃飽的,現在我弟弟餓了你卻一直不給我們東西吃,我隻好拿你的餅子。”
牙人不知兄弟二人會說漢話,當下被揭發有些羞惱,見周圍還圍着那麼多人,抄起手邊的竹條就朝二人揮去。博圖護在烏飒身前,任憑牙人怎麼抽打也不曾讓竹條落在烏飒身上半點。
一旁有人看不下去了,讓牙人快住手,半大的孩子怎麼承受得了這般痛打?
牙人也是個心狠的,一直打個不停。頌宜撥開人群,将一錠銀子放在一旁的低案上,“停吧,這二人我帶走了。”
牙人見到銀錢兩眼都要放光了,扔下手裡的竹條大手一揮,就讓頌宜把人帶走。
回到府上,頌宜喊來醫女為二人檢查,見二人精神尚好,便詢問起來,“你們二人可願來我府上替我辦事?”
博圖隻問了一句話:“你會讓我們吃飽飯嗎?”
頌宜笑了,喊來白葉給二人準備餐食,“你要讓我看到你的價值。”
博圖一直記得這句話,每次在替頌宜辦事時都盡心盡力。他們二人雖是昆侖之人,但因母親是漢人,會說漢話,外貌上與漢人并無明顯的不同,在城中辦事對内對外都很方便。
他頭腦靈光、善于交際,就在外面替頌宜管海上的生意,烏飒力氣大、會騎馬,負責保護頌宜的安全,幫她駕車。
故此,這次黃山之行她想帶上烏飒。
頌宜讓青竹喊來烏飒,烏飒剛打完拳臉上還帶着紅暈,但眼下的青黑仍難掩蓋。
頌宜忍不住問:“你們一個兩個都怎麼了,昨晚都沒休息好嗎?”
烏飒看了眼青竹,到底是十二三歲的孩子,還憋不住事兒。
“昨夜......昨夜我起來如廁時看見好像看見鬼了。”烏飒擡頭看了眼頌宜。
青竹道:“昨夜夜裡突然涼了,我想着給白葉姐姐送件衣裳,正好碰見烏飒起來,便想問問他的傷勢如何,正當我要說話時,看見一個男人從小姐房裡飄出來了,但不一會兒就不見了。”
烏飒補充道:“那男人連門都沒開,就好像從門裡穿過去了一般。”
頌宜皺起眉頭,突然想起昨日城門上的那個男人,便問道:“你們看見的那男人,是什麼樣子的?”
青竹想了想,“太遠了臉沒看清,隻覺得身量高高的。”烏飒附和到。
“沒别的了?”
“哦對了,那男人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袍服。”青竹回憶道。
昨日城門上的那男人也着月白色衣袍!
如果青竹和烏飒看到的是真的,那男人不用開門便可穿牆而出,那昨日刺史說的此人非徽州士兵便對的。
頌宜突然想起見到三清大師那日晚上,她在房間裡看到的那一角月白色衣袍。
是同一人嗎?那人究竟是誰?難道是跟着她從溫陵來到了徽州?
頌宜一遍一遍的回憶,突然腦子裡閃過一片精光,不會真的是他吧......難道先前在光福寺時見到的并非是自己的癔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