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顯清想起清晨出門的原因，跟頌宜說明了其中的緣由。

“你還記得昨晚在橋上碰見的那個販夫嗎？”

頌宜記起那個推着貨物的人，她會有印象是因為昨晚蕭顯清多看了那人兩眼，她當時還覺着奇怪。

“那人怎麼了？”印象中販夫的舉止沒有什麼異常。

蕭顯清看了眼窗外，見院中一片寂靜後才說道：“那人是李肅的親信。”那販夫名叫文屈，蕭顯清對他有些印象。

當年文屈初入軍營，因其瘦小的身材被嫌棄，後來他千求萬求，說自己有一身的力氣。并當場舉起一塊巨石，還是當時的折沖校尉出面将他留下的。蕭顯清覺得他面熟是因為選卒那天他也在場，文屈身材雖瘦小，力氣卻奇大，讓他印象深刻。

後來他偶然見過文屈喬裝進李肅的府中，才知道文屈是李肅的人。

軍營之中各方勢力盤根錯節，雖然知道文屈是李肅的人，但他當時也不過是一個初入軍中的新人，沒有什麼資格将他趕走。後來他觀察了文屈一段時間，見他沒有任何不對的行動，便放下心了。

再後來他便去了安西府，文屈這個人也就早早抛之腦後了。

現在這個本應在軍中的人卻突然出現在了漠城，叫他很難不多想。

頌宜心中一緊，李肅是當今天子的第二子，也是唯一能和太子争權的人。此時出現在漠城，可不是什麼好事兒，她心中驟然升起一個不好的猜想。

蕭顯清接着說：“昨夜我隻覺得那人眼熟，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在何處見過，夜半之時才想起曾在軍營和肅王府見過他。”

蕭顯清接下來的話讓她震驚。

“三更時我記起他後，順着昨晚他下橋後走過的路到了花巷，才發現有一道獨輪車車轍在那繞了幾圈，最後走向了都護府的側門。”原本漠城多塵土，昨晚酒席散後又飄了些小雨，路上的腳印、車印印得泥濘，而昨夜在橋上時他好巧看到了那輛獨輪車的車輪，很是特别，他才能在衆多痕迹中找到那條通往都護府的車轍。

站在了尚飛府門外他才想起來，當時同意把文屈留下的折沖校尉的夫人，是尚飛妻子的族妹，隻是鮮有人知曉。

自從知道尚飛成了瀚海都護府的大都護後，他實在想不明白當年安西四鎮失守後雖有他一人扛下了所有罪名，但尚飛不但未被貶谪，反而從安西都護府的副都護成了瀚海都護府的大都護，而當年安西府的大都護早已被暗貶南地，最後請辭還鄉。

他第一次意識到尚飛和李肅可能在暗中早已有所往來。

這也能說明為何曾經待他如親子的尚飛會在三年前将所有責任推到他的身上。李肅知曉他與太子關系親近，借着安西四鎮失守的這個由頭，斬掉他這個太子的臂膀，讓太子元氣大傷。

頌宜聽到這隻覺得氣血上湧。

蕭顯清拍了拍她的背，“我本欲潛入尚飛的書房找找他們來往的書信，沒想當尚飛一直待在書房裡，根本沒機會動手。”

頌宜慢慢冷靜下來，眼前也隻能找個尚飛不在的時機，讓蕭顯清再去探一探。

蕭顯清說完後，第一次覺得有些口幹得說不出話，默默地站在窗前。

窗外又飄起了小雨，原先漠城不怎麼下雨的，他們來的這段時間趕上了幾場雨了。

頌宜看着沉默的蕭顯清，心中隻覺得悲涼和壓抑。被至親之人背叛的滋味她沒有感受過，但是見蕭顯清這般她心中泛起一陣陣的心疼。

她沒有再說話，在滿室安靜之中她起身倒了杯茶水，隻是剛起身眼前便閃過一片漆黑，腦袋有些眩暈，她腳下一軟摔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