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莫叔在莫無思坐下來之後為她端上早餐，他站到一邊，有些遲疑是否要向大小姐提及剛才的事情，之前也常有這種情況，紀荃吩咐了傭人們之後，他告訴大小姐。

可是大小姐太年輕了，每次都被輕易挑起怒火，最後總會發展為吵架。

和紀荃吵架，然後被先生訓斥，或者是直接和先生吵架，反正最終的結局都是大小姐摔門而去，紀荃達成目的。

莫無思優雅的切開雞蛋，流心的蛋黃與旁邊的沙拉攪拌，用叉子撥到小片的面包上，然後一口放進嘴裡，面包的焦脆和蛋黃的奶香融合，鮮脆的沙拉帶來清爽的口感。

不錯，很美味。

就在莫叔準備放棄這件事的時候，莫無思忽然開口。

“流心的煎蛋很好，廚房繼續照着做。”莫無思優雅的切着下一塊煎蛋，“這個家除了我和父親，其餘的都是客人。”

“你說對吧，莫叔。”她看向這位憂心忡忡的管家叔叔。

“好的，大小姐。”莫叔看了眼握緊刀叉的紀荃。

“思思！你！”紀荃剛準備說什麼，忽然變了臉色，眼眶瞬間泛紅，“思思……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一大早，又在吵什麼？”莫父的聲音響起，他坐在餐桌前，說話的時候雖然沒看向莫無思，但是指責的語氣很明顯。

莫無思眼睜睜的看着紀荃的手掌再次出現那一條桃粉色的絲線，沿着桌邊期期艾艾的朝着莫父的方向前行。

“父親，早。”莫無思伸手将絲線猛地碾斷，“小姨說以後不準家裡做流心煎蛋，怕我們睹物思人，想起母親，你覺得呢？”

莫父一愣，他看了眼紀荃，而後反問莫無思：“你覺得呢？”

“我覺得流心煎蛋很好吃，我也并不會因為想到母親而悲傷。”莫無思淡淡的說，“相信母親也希望我們想她的時候，是快樂的，懷念的，而不是悲傷的，你說對吧？”

“對，你說得對。”莫父好像不認識一般看向莫無思，他忽然覺得女兒長大了。确實，她說得對，紀蘅從來都是快樂積極的，她也說過，希望留下快樂的回憶，希望父女兩快樂的生活。

“紀荃，你不用操心這些，按照思思說的辦吧。”莫父看向白母，溫聲說。

他覺得紀荃太過敏感，不過很正常，因為妻子的這個妹妹從來都是柔弱敏感的，常常莫名其妙的多愁善感，甚至動不動就紅眼眶。

“是……姐夫……”紀荃溫順的看向莫父，小聲說話。

明明孩子都已經成年，卻還做出小女兒的嬌态，再加上她看向先生的眼神，傭人們心照不宣的互相交換眼神。

這位白夫人，想做莫夫人好多年了。

“既然父親也不會睹物傷懷，那就把家裡的裝飾都換回來吧。”莫無思輕描淡寫的說，“我記得客廳原本有母親喜歡的花瓶，還是我們一家三口一起去拍賣會拍回來的，不知道被收到哪裡去了，莫叔去找找擺出來。”

莫父原本吃着早餐，聞言看向客廳，才發現果然原來擺花瓶的地方，變成另一個裝飾物。

然而，随着莫無思的話，他才發現，原本熟悉的家，居然有這麼多地方發生了變化。

“窗簾的顔色也都換了吧，小碎花看起來真是小家子氣。”莫無思繼續輸出，“就換成母親喜歡的款式。”

“門口那些浮誇又老土的藝術盆栽搬走，我記得母親以前種了很多花，那些花都去哪了，很貴的。”

“那些花……”莫叔看了一眼臉色僵硬的白母，“白夫人讓全部挖了送人了。”

“可惜可惜，都是母親特地培育的名貴品種，當初買花苗都花了好幾百萬呢。”莫無思不在意的說，“母親原本說每年我過生日的時候，都要為我準備一束花。”

莫父聞言看向窗外，果然熟悉的花海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造型各異的藝術植物。

“還有地毯，沙發墊，走廊的擺件，牆上的畫。”莫無思一樣樣的說，“全部，都按照以前的樣子換回來，莫叔，你懂我在說什麼吧？”

“好的，大小姐。”莫叔點頭，招手叫人過來，已經開始安排起來了。

“思思……思思長大了，也有自己的喜好了呢。”紀荃斟酌開口，見莫父認同的點頭，不由面露憂愁的說，“但是這麼大的改動，是不是有點過于興師動衆了？”

“沒事，就讓她折騰吧。”莫父說，他繼續吃早飯，比起父女兩總是争鋒相對，他覺得今天早上好好說話的莫無思比較可愛，如果折騰這些能夠讓她保持平靜，那就折騰好了。

莫無思看向父親，發現男人的關注點真的和女人不一樣，他似乎完全沒有從這些變化裡面發現什麼不對。

明明這一切，都是紀荃想要取代紀蘅，也就是莫無思母親的野心。

“對了，小姨。”莫無思忽然開口，紀荃眉心一跳，心驚膽戰的看過來，“昨天白青岚參加宴會戴了一條藍寶石項鍊，那個是我的東西吧？”

“啊……是，妹妹隻是借一下……”紀荃開口，她其實想說不是，但是那條項鍊根本不是她們家買得起的東西，隻有咬牙認下，餐桌下的手緊緊的攥起來。

“是我想要戴的，不關母親的事……”白青岚可憐兮兮的看向莫父，“姨夫，對不起，是青岚太虛榮了，我怕丢姐姐的臉……”

“思思姐，對不起……”她看向莫無思。

莫無思沒有看她，隻是淡淡地說：“小姨你手上的鑽石手鍊，好像是母親的東西。”

紀荃想要立刻把手收起來，但是莫父已經看過來了，她僵在原地。

“是嗎？可能是比較像……”紀荃冒着冷汗，她的眉心的痣顔色更深了，手心居然冒出好幾根紅線，朝着莫父的方向來。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莫無思輕輕一拍桌子，把紅線全部拍散。

“這是父親在結婚紀念日送給母親的手鍊，上面那顆八克拉的無色鑽石底座還刻着母親名字的縮寫。”莫無思淡定的說。

莫父沉沉的目光看向紀荃，紀荃和白青岚此時僵在原地，不知道說什麼好。

“或……或許是不小心戴錯了……”紀荃支支吾吾的說，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