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無思默默地收回連着自己胸腔的鎖鍊,她離得太近了,甚至能聞到油脂燒焦的味道,裡面還混雜着一股屍臭味,可以說是惡心戰勝了恐怖。
此時這個喜堂之中,除了莫無思之外,不論是死人還是紙人還是鬼,半個都不剩。
她感覺到左手的小指有些疼,低頭看去,隻見指根處有一道血紅的傷口愈合,然後虛空中一根紅色纏繞上來,另一頭蔓延至遠方。
這又是什麼?
莫無思想了想,沿着紅線的方向緩緩的飄了過去。
等到飄出喜堂,她發現自己居然處于一個空蕩蕩的現代大街上面,街上彌漫着薄薄的霧,一個人也沒有,街邊的房子也很奇怪,有的是像是古代的大宅,又有現代的高樓,還有隻在電視劇裡面見過的民國建築。
難道……這是什麼平行世界空間?
直到少女看到一個路牌“影視城-B區”。
哦,原來是影視城,是拍戲的地方,怪不得這麼多奇奇怪怪的建築呢,自己還想說隻在電視裡見過,結果人家就是拍電視的。
前方的薄霧中出現了影影綽綽的身影,莫無思躲在一旁的廣告牌後面,見到幾個搖搖晃晃的身影出現,他們腳不着地,緩緩的飄過來?
是鬼?自己會被發現嗎?
莫無思忽然覺得背後一寒,她不敢轉頭,隻覺有個身影從自己身邊飄過,等到飄遠了,她才小心的站直身體,發現剛才是個女鬼。
……我也是鬼?他們不會攻擊我?
少女看着那個女鬼,穿着看不出年代的破舊褂子,頭發散亂漂浮在身後,死白僵硬的頭四處轉動,似乎在尋找什麼?
找什麼……什麼味?
莫無思忽然嗅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她說不上來是什麼味道,有點像是青草和樹葉的香氣,也有點像太陽曬在被子上的味道……像是……生命的味道。
是……活人味?
少女看了眼自己手指上不知道連接到什麼地方的紅線,又聞了聞空氣中的人味。
要不,還是去找個人問問吧?
打定主意的莫無思朝着人味飄了過去。
此時在影視城中心大街的民國劇院裡,原本炫彩堂皇的霓虹燈好像壞了,無規律的閃爍着,舞台空蕩蕩的,觀衆席上坐滿了人,但是仔細看,卻發現這些人都沒有腦袋,隻是身子僵直的靠在猩紅的座椅上。
虛空中響起袅袅的歌聲,不時的破音,讓舞台上孤零零的話筒發出尖銳的嘯聲,但這糟糕的表演也有人捧場。
無頭觀衆們像是被操控的機器一樣齊聲鼓掌。
統一到讓人發毛的掌聲回響在安靜的劇院,等到嘯聲結束,放下手,回歸死寂。
此時舞台的下方,溫仁緊緊的捂住自己的嘴,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他前幾日從醫院出來,發現大哥溫亦正在為公司的事情發愁。
有個非常有名的綜藝選了湖城的影視城做拍攝點,順便可以幫助影視城做宣傳。
但是影視城原本的代言嘉賓去不了,溫仁不忍見大哥煩心,主動要求來頂班綜藝。
剛開始一切順利,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進入到劇院裡面後,就不停的出問題。
一開始隻是機器故障,或者是嘉賓不小心絆到之類的,後面舞台上的燈直接掉下來差點砸到人。
周圍的人竊竊私語:“聽說溫仁出現的時候,總會出現倒黴事……之前還覺得有點虛傳,現在看來都是經驗之談。”
導演也被這一連串的變故吓到,他看向溫仁越來越差的臉色,心裡也有這樣的猜測,但是斷不敢在金主的親弟弟面前說出口的,于是他打圓場說休息一下。
當攝制組剛要撤出劇院的時候,劇院的紅色大門砰的一聲關上,内部燈光全滅,包括節目組自己的打光燈,頓時周圍被黑暗籠罩。
溫仁吓一跳,他剛想開口,忽然聽到極緻的寂靜中傳來“咚咚”一聲。
下一秒燈光全亮,溫仁眼睜睜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場務變成了一具沒有頭的屍體。
所有人開始尖叫逃跑,隻是劇院中時間似乎被放到無限慢,溫仁眼中每個人都緩慢的張開嘴,發出無聲的尖叫,手腳也變得凝滞緩慢……
此時燈再次全滅,溫仁感覺全身一僵,好像被定在了原地,周圍也一片安靜。
“咚咚咚。”燈亮了,人群中又多了一具無頭屍體。
溫仁驚駭的說不出話來,他的視線落在地面,那個掉落的頭顱還保持着上一秒的驚駭神情,下一秒就和身軀分離,在地面滾動。
原來,那個“咚咚”聲,是人頭落地的聲音。
燈再次關閉,重新亮起時,又有一個人随機變成了無頭屍。
看到燈亮時大家的慢動作,還有黑暗時随機被割掉腦袋的人,溫仁不合時宜的想:感覺在玩恐怖版的“一二三木頭人”。
不行,不能站着不動,動起來……動起來!
溫仁發現在燈光亮起的時候,雖然艱難,但是身體勉強可以動,他距離舞台最近,在舞台的下面,有一個小型的出入口,原本是供舞台下控制道具的工作人員觀察外部情況的窗口,看起來應該可供一人出入。
他輕輕的吸一口氣,穩住狂跳的心髒,在燈光亮起的下一秒,猛的蹲下。
很難……像是在淤泥裡……強大的阻力放緩了他的動作,但是溫仁還是強行往下,下一秒黑暗降臨,他感覺到有一陣涼風從自己的頭頂略過,然後身後傳來悚然的“咚咚”聲。
那個東西,原本是沖我來的!
溫仁雙腿止不住的顫抖,他的害怕的想要流淚,但是心裡知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如果不躲起來,自己早晚也會變成這樣。
接下來,一次一次的燈光亮起,溫仁一次一次的蹲下身體,強行移動。
他離舞台下方的窗口越來越近,終于在燈光亮起的時候猛的用力,掉入舞台的下方。
萬幸的是,窗口的下方放了許多墊子軟軟的托住了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一旦脫離觀衆廳,就好像從什麼凝滞的結界中掙紮出來了,四肢可以自由活動。
溫仁輕手輕腳的從軟墊上下來,想要找一個出口,但是頭頂忽然傳來“咄咄”聲,像是有個穿高跟鞋的女人在走來走去。
他立刻不敢動了,躲在舞台下的角落裡,直到咄咄聲停住,而後響起唱歌的聲音。
聽起來像是上個世界舞廳的歌曲,婉轉繞梁的女聲如泣如訴,用聽不懂的方言唱着歌,聲音忽遠忽近,外面時不時傳來鼓掌聲,就像是一場正常的表演。
然而溫仁心裡清楚,根本沒有什麼觀衆……外面都是頭掉了滿地的,無頭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