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夕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複納克亞。

諾言可以許下，但是她不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事情，自己會不會又像之前一樣，忽然穿越到下個世界。

如果真的發生了那樣的事，她簡直無法想象已經把自己當成救命稻草的納克亞和鳳千瞳會怎麼樣。

“沒事。”納克亞說，“你可以先考慮考慮，不用急着下結論，也不用拒絕我的好意。”

“接下來我要向你說明另一件事。”這位蜘蛛紳士沒有因為未收到答複而有什麼變化，他依舊溫柔且貼心的向夜夕闡述。

“關于你在實踐課上遭遇的事情，通過審訊和檢測，那台精神梳理儀器内部，被注入了大量的尤樂斯藥劑。”

尤樂斯藥劑？這個名字好耳熟啊……

“想必鳳千瞳和你說過，你的叔叔夜闌也曾購買尤樂斯藥劑，用來延後你的覺醒。”納克亞見她滿臉茫然，補充到。

“哦，對，是有這麼回事。”夜夕那晚上聽到的信息太多，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所以，這次也是夜闌做的嗎？”

“我想他應該沒有這個膽子往向導學院伸手。”納克亞點了幾下智腦，相關的資料投放在半空中，“初步推測，應該是弗洛麗做的。”

“弗洛麗·維爾納，來自于内環二區的維爾納家族，家中長輩在教育部高層任職，向導學院的管理人員中也大都是他們的人脈，你與她發生沖突之後，她曾經嘗試用一些慣用的手段來報複你。”納克亞說，“例如說侵入你的私人智腦曝光你的隐私，或者是買通複種襲擊你，破壞你宿舍的智能系統等等。”

“當然，這些在執行局的幹預下，全部失敗了。”男人點開了相關資料。

原來這半個月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居然發生了這麼多事情。

“納克亞先生，真的很感謝你。”夜夕真誠的道謝，“還有雷克斯，他應該也做了很多吧。”

納克亞的眉頭不明顯的輕蹙，腦子裡想，或許把雷克斯派過去是個錯誤的行為，早知道無法抵抗，自己應該主動全力博取好感的，不應該用這麼迂回的手段。

“但是沒有阻止這次的事件，是我們的問題。”他說，“我們沒有料到向導學院中居然還有違禁藥物，而且他們居然如此膽大的将藥物放在精神梳理儀器内，在大庭廣衆之下給你使用。”

“确實。”夜夕憤憤的附和，“太卑鄙了。”

“關于後續處理，那位實踐老師是向導身份，所以會被流放到外環高危區附近的基地，這件事我會讓人跟進。”納克亞說，“但沒有明确證據指向弗洛麗本人，所以暫時隻能将她在向導學院中的人脈給斬斷一部分。”

“另外我和鳳千瞳會在議會為她的家族找點麻煩。”他歉意的說，“隻是不能讓她光明正大的認罪，向你道歉并付出代價了。”

夜夕認真的聽着：“沒有關系，我實際上也沒受到什麼傷害，而且你們已經做了很多了……我覺得，也夠了吧。”

不夠的，在聽到少女出事消息的時候，納克亞無法按捺的直接從執行局離開，如果不是銀紋和挲熾在路上臨時提交申請，他可能要違規闖入向導學院了。

飽受精神體折磨的他和鳳千瞳都明白，精神層面的痛苦，是常人無法想象的難耐，有時候躁動起來，甚至想自己剖開自己的腦子，或者是直接整個人跳入攪碎機，用更大的痛苦來掩蓋精神的痛楚。

他當時想，少女那麼小一隻，膽子也小小的，初次見面的時候，甚至縮在沈墨琰的身後不敢說話，她一個人在向導學院中，居然遭遇了來自精神層面的傷害，她會有多痛苦，多無助。

夜夕看着納克亞面無表情的臉，難得的感受到了對方精神波動。

“納克亞……你在自責嗎？”她說，“其實你們真的已經為我做的足夠多了。”

“你不用擔心，隻要我還活着，就可以為你提供精神梳理。”夜夕說，“我能感覺到你們對我沒有惡意，并且非常努力的在和我拉近關系。”

“别。”納克亞的聲音低沉下來，“别說什麼隻要你還活着，這樣吓人的話…”

此時夜幕已經降臨，沒有開燈的房間一片黑暗，或許是在黑暗幫他掩蓋了許多情緒，納克亞單膝跪在床邊，他帶着手套的雙手小心翼翼的交疊在夜夕放在床上的手掌之上。

“你不理解。”他發出悠長的歎息，“你根本不理解你的存在，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麼。”

精神力契合，能夠延緩HIC值降低，甚至是超出預期的大幅提升。

沒有梳理後遺症，自己不會成為隻會渴求精神撫慰的可憐獸類。

少女珍惜所有人的好意，并且認真的給出了承諾和回報。

甚至因為自己能夠讀取人内心的能力，他清楚地知道，她所說的一切都是發自真心。

這個混亂的世界，怎麼會有這麼純粹的人？

“你實在太美好了。”他低聲說，“簡直……就像是專為我而降臨的神。”

美好的讓人害怕，這一切隻是夢境。

夜夕看着匍匐在自己手背上的納克亞，心裡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好像曾經有人也對自己做過這樣的事情，萬分珍惜珍重的，訴說着自己内心的情感。

然而比起他們付出真心，她總覺得自己好像差一點，雖然自己也說不上來差點什麼。

“對了，你知道黎月嗎？”夜夕忽然說。

“和你同期的那個S級向導嗎？”納克亞擡頭，認真的回想，“我知道他，他現在依附在鳳家的勢力之下。”

“是他救了我，我應該去找他道個謝。”夜夕說，“而且，他會不會因為幫我，被弗洛麗報複？還有那個鳳家，會不會因為這件事情，對他不好？”

“……鳳家，應該不會。”納克亞想，鳳家早已大不如前，雖然家族還沒有完全接受鳳千瞳成為族長，但是這是早晚的事情，因為他們再也找不出比鳳千瞳等級更高的複種。

“這件事我會關注的。”

接下來幾天，内環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執行局局長納克亞和研究院院長鳳千瞳，為了一個向導，正在針鋒相對。

原本在沈墨琰時期，執行局和研究院就是你來我往鬥的不亦樂乎。

沒想到兩邊的話事人都換了，還能生出新的矛盾來。

夜夕回到了向導學院，雖然依舊是獨來獨往的狀态，但是其他人看她的眼神更多的是畏懼，沒有了輕蔑。

因為她的身邊不是鳳千瞳，就是納克亞。

向導學院的人從未如此頻繁的見到3S複種的金色抑制環。

“我覺得人真的很有意思呢。”夜夕感歎，“我以為向導算是社會地位很高的上層階級，結果向導内部又按照家世和政治地位分為三六九等。”

“但是吧，他們努力蔑視的複種，卻又能把他們建立的等級體系再次打破。”她說，“像我這樣沒有家世和政治地位，等級又不高的人，居然又因為身邊的複種獲得了新的地位。”

抽空陪讀的鳳千瞳看她一眼：“想這麼多，大腦會不會過熱？”

夜夕：“一定要這樣諷刺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