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的時候正好是下午茶時間，夜夕的最後一餐還是早上咖啡廳的甜點。

她和納克亞對坐在餐桌，享用智能機器人準備的美味大餐，補充了糖分和碳水之後，少女感覺自己的心情值大幅提升，已經能夠平靜且冷靜的分享那些極具沖擊性的情報。

夜夕把母親說的事情複述的七七八八，期間納克亞偶爾插嘴，補充了一些情報。

等到說完，天色完全暗下來，四區的城市燈火亮起，明暗閃爍的光點，像是落在大地的星空。

“沒有人知道研究基地爆炸之後是怎麼處理的。”納克亞沉吟，“爆炸的原因未知，那些實驗品的生死，藥劑是否還在……如果說鳳無羁曾經邀請過你母親重新參與研究，那麼他們一定還留了些什麼……甚至還在研究之中。”

他忽然想起些什麼：“據說鳳無羁異化的當天，也是非常突發，他當時已經确定去外星球的行程，理論上來說，應該會直接注射抑制劑一直到登上飛船為止，但是那天忽然就異化……還在研究院裡面。”

夜夕有個離譜的猜想：“他不會是看自己快死了……就學我母親給自己注射藥劑吧？”

“不是沒這個可能……”納克亞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他似乎想到什麼，攸然站起身來，“我要去一趟研究院，你自己待在家裡，注意安全。”

他急匆匆的走到門口，将挂在衣帽架上的外套穿上，修長的手臂套入剪裁适宜的黑色西裝，長而窄的腰線勾勒分明，骨節分明的手指深入領後，将壓在外套裡的白色長發順出來。

居家版納克亞，夜夕第一次見。

也是呢，蜘蛛先生雖然看起來像是無懈可擊的智能機器人，但實際上也是人類，西裝和長發這種裝備不是系統自帶皮膚，當然是需要穿脫整理的。

“今晚待在家裡，不要随意外出。”納克亞說，“有什麼事随時聯系我……和鳳千瞳。”

夜夕點點頭，男人随即關門離開。

偌大安靜的客廳隻剩下她一人，少女深深地歎出一口氣，今天一整天變故太多，信息量太大，情緒起伏四處奔波，真的好累。

她抱住沙發上的抱枕，面對落地窗，側躺在沙發上。

此時寂靜黑暗的房間，響起了另一個聲音：“怎麼，又要哭了？”

夜夕坐了起來，看向出現在窗邊的黑影，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進來的，在這裡聽了多久。

“沈墨琰。”

男人從黑暗中走出來，高挺的身影被身後落地窗外的燈光勾勒出淺淺的輪廓，他走進少女，伸手按在沙發背，把她困在自己的雙臂之間。

“夜夕。”他似乎是第一次這麼認真的叫她的名字，“你居然敢跟我劃清界限？”

“什麼救命之恩，什麼保護的恩情。”沈墨琰說起來咬牙切齒，“誰說要你還這些了！？”

已經從悲傷情緒過度出來的夜夕回想起當時的情景，已經是憤怒大于傷心，可能因為覺得這裡是自己的地盤，說話都硬氣了起來。

“是你說的！”她反駁，“是你說什麼不想被我掌控！”

“誰要掌控你啊！你這個……這個……”夜夕想了半天，想不出一句有力的罵人的說，“你還兇我！”

“你知道我膽子小，還那麼大聲和我說話。”她越說越覺得自己占理，“我又不知道你不喜歡精神梳理，我也是出于好意才說要幫你的！你不喜歡，你可以好好說！為什麼要兇人！”

少女把抱枕擋在她和沈墨琰之間，一字一句的控訴着自己的不滿。

“為什麼你想出現就出現，想見我就見我？為什麼你想親就親，要抱就抱？”夜夕說，“卻不準我管你的事情？”

“我現在不管了，你又來找我發脾氣！為什麼！”

沈墨琰幾度張口欲言，又被少女打斷，但是面對這無窮無盡的問題，他又想不到怎麼回答。

“為什麼……為什麼……我也想知道為什麼！”沈墨琰煩躁的出聲，不自控的聲音越來越大，夜夕猛的伸出食指指向他。

男人忽然讀懂她的意思：你又大聲吼我！？

找不到出口的煩躁心緒停頓一下，看到膽子小小的少女，居然敢伸手指他，無言的發令讓他小點聲，這種放以前他直接一拳打飛的行為，這一刻卻讓他莫名想笑。

“你……”他伸手握住少女伸出的手指，“你膽子很大嘛，還敢指我。”

“指你就指你了。”夜夕惡狠狠的抽出手指，“反正乖也要被你罵，不乖也要被罵。”

沈墨琰站直身體，他像個暴躁的大狗，在少女面前走來走去，困擾的伸手耙着短短的黑發。

“我沒有罵你……我隻是……”他想了半天，憑着一腔沖動跟到這裡，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明明資料線索已經到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但是不知道怎麼就這樣跟了少女一路，然後還潛入家中。

夜夕仰着頭，視線跟着男人左右移動，發作一通她的心情好多。

她倒是從未見過沈墨琰如此煩躁的樣子……甚至可以說是懊惱？

對方永遠是萬事盡在掌握之中，強大的力量讓他不會為任何一件事，任何一個人駐足停留，他永遠是大步向前，我行我素，自我到極緻的存在。

這個号稱最強的3S複種，此時卻露出了困擾糾結的表情，英俊的側臉在燈光映照下，不斷改變光影，刀削斧鑿的下颌與鼻梁，投出深深的陰影。

好像在做什麼重大決定。

沈墨琰深深歎一口氣，他發誓，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說這六個字。

他站在少女的身前，緩緩的蹲下身，與她視線平齊。

“對不起，我錯了。”

男人老老實實的檢讨：“我不應該對你那麼大聲說話，也不應該兇你，是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