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就這樣靜靜看了他一會，這個人在劇情裡面也沒有出現，或許正是在這一刻，死在了這裡。

好可惜，他還那麼年輕。

少女回想起短暫的記憶裡，亭瞳平凡的容貌和熠熠生輝的眼睛。

看起來冷血又自我中心，卻為了個送給師父的禮物，冒着危險設下陣法蟄伏三天三夜，嘴上不饒人，實際上還是幫助同門擺脫了魔修和妖獸的追殺。

多智近乎妖，但是有自己的行事底線。

可偏偏他那麼聰明，做事也深謀遠慮，卻一身反骨。

他不願意向這群人妥協，甯願死也不。

看似圓滑，内裡藏着一身硬骨頭。

算了，你之前至少拿了一雙靴子給我，為了報答這點恩情，我試試看好了。

林夜從亭瞳身側拔出他随身短劍，将自己的手腕劃破，鲛人粘稠藍色血液流出，滴滴流入亭瞳微張的嘴中。

他的迷離的眼神緩緩的聚焦，就像是停滞的機器緩緩恢複機能一樣。

林夜舔舔自己手腕的傷口，深可見骨的割痕瞬間愈合。

自己真的是那個混元極樂鲛，光是“混元”這兩字，應是對應“混沌”屬性。

如果說之前還抱有懷疑，現在林夜基本可以确定，這股混沌的力量，就是自己本源的力量。

她本來準備看着亭瞳的傷口愈合，沒想到水下忽然傳來一陣波動，似乎有股熟悉的氣息襲來。

鲛人少女連忙潛入水中，朝着方才來的方向前行，果然見到深深的水中，有個身影正在緩緩下沉。

今天是什麼日子？大家結伴來投水？

她遊近了點，赫然發現，落水的人居然是如淵！？

這家夥随身的佩劍也沒了，玄色的長袍上全是刀劍割開的口子，原本俊美的臉滿是傷口，腹部似乎受了極重的傷，深紅色的血液在水中擴散。

林夜趕緊抱住他，方才的情景重現，她飛速的穿過地下水道，将他小心的放在岸邊。

說起來也好笑，三天前，這兩人路過重傷的自己，三天後，自己撈回重傷的二人。

真可謂天道好循環。

她做完這一切，擡頭與清醒過來的亭瞳撞個正着。

兩人都是一愣。

亭瞳是沒想到林夜居然救了他，而自己身上緻死的重傷居然瞬間愈合，甚至丹田靈力充沛，更勝從前。

林夜是驚訝于亭瞳的真面目，雖然之前就知道他幻化了容貌，但是剛剛生出的血肉，讓他真實的長相毫無防備的展露。

男生女相。

僅僅是這個四個字不足以概括他的容貌。

亭瞳臉瘦窄，但是輪廓柔和線條流暢，像是壁畫上的仙娥一般，薄唇和細挺的鼻梁帶着一絲英氣，可是如柳葉般狹長柔美的眼睛與眉毛，又讓他顯得有些妩媚。

最特别的是，一顆小小的紅痣落于他的眉心，就像是神為得意之作落筆欽點，讓他整個人有種異于常人的矜貴脫凡之氣。

“你長得可真好看。”林夜不由自主的感歎。

亭瞳面對這樣的誇贊也是微微一愣，他常年掩蓋相貌，已經許久沒有人誇他容貌。

“咳……”他掩飾的輕咳，看向一旁半死不活的如淵，“再不救他，他就要死了。”

林夜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查看如淵的狀況。

她不懂醫術，隻覺劍修現在的身體像個篩子一樣，靈氣從全身各處溢出，這不是個好狀況。

“他的丹田被人攪碎了。”亭瞳的視線落在他的腹部，斷言道。

“那要怎麼辦？”林夜問。

亭瞳直接從自己随身乾坤袋中掏出一大堆藥瓶，給如淵外敷内服。

這外敷的還好，内服的藥丸喂入如淵的嘴裡，又被他吐了出來。

“他怎麼了？”林夜覺得奇怪，這家夥不是昏迷了嗎？他怎麼還自己吐藥？

“……他大概是不想活了。”亭瞳看他這樣，猜個七七八八。

林夜問：“為何？”

“……無定宮如淵，天生劍體，十五歲築基，現在不過二十幾歲，已是築基後期，他很有可能成為三十歲就凝結金丹天才修士。”

亭瞳看着他眼神複雜：“但他現在丹田被毀，除非有生死人肉白骨的靈藥，否則這輩子注定是個廢人了。”

“丹田被毀了就不活了？”林夜皺眉，“手腳齊全身體健康不行嗎？”

亭瞳聽她這麼說，忍不住露出冷笑：“我現在能确定了，你是真的傻。”

“世上諸人庸庸碌碌一生，怎能比修真登大道，有朝一日飛真仙？”他看向氣息漸漸微弱的如淵。

“隻要踏入了修真一途，掙脫凡人身軀，禦劍雲中，呼風喚雨，見過了萬千法術，妖獸靈寶，靈藥仙丹，誰還能甘心做個普通人？”

亭瞳說：“如淵生來天賦過人，修真一路走的很順，想必看他不順眼的人也不少，他丹田破碎，無法修煉，那些人還不知道怎麼折辱他，或許現在死了才好。”

如淵的睫毛微微顫抖，似乎想要睜開眼睛，但最終歸于平靜。

他們兩個倒是像知己，幾天前就在這山洞裡聊的有來有回，現在對方都昏迷了，還能說出他心中的話。

林夜幾生幾世做了那麼多次凡人，經曆過無數絕境，倒不覺得現在已經到了放棄生命的那一步。

好死不如賴活着。

隻有活着，才能繼續去經曆一切。

“……你轉過去。”林夜對着亭瞳說。

亭瞳：“？”

林夜：“我要救他，你不能看，轉過去。”

亭瞳張口欲言，最後還是默默的轉過身，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胸腹，這裡原本受了很重的傷，但是現在光滑白皙，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

林夜似乎藏着什麼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