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琳已經忘了上一次和雷切爾真誠平靜的交流是什麼時候了，她的腦中隻剩下雷切爾不耐煩的抱怨。

“這些小事你能不能自己解決，不要來煩我。”

“有什麼意見，你可以私下提，會議上那麼多人看着，你要給我面子。”

他嘴上這樣要求這别人，卻又當着所有人的面說：

“莫琳這點小事都做不好，你也隻能做個總監了。”

“我必須在會議上指出你的問題，這樣别人才會覺得我是個不偏袒的人。”

他開始善變、虛僞、傲慢。

莫琳像是雷切爾在公司設置的NPC，需要配合他所有的演出，但是這個NPC不需要尊嚴和感情。

“我不幹了 。”這句話很簡單，卻像個炸彈一樣，将整個公司炸的鴉雀無聲。

雷切爾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你……你知道違約金……”

“我知道，讓律師聯系我。”莫琳說完這句話，感覺如釋重負，她轉身走回辦公室，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你簽了競業協議……”雷切爾顧不得挽住自己的阿曼達，直接甩開她，跟在莫琳的身後，“你不能去其他公司……”

“我知道。”莫琳在這裡的東西很少，她随身攜帶的平闆電腦甚至沒有拿出來，整個辦公室沒有屬于她私人的物品，于是她隻用挎着包，拿着手機，推開站在門口的雷切爾，往電梯口走去。

雷切爾顧不得辦公區衆人看他的眼神，他跟在莫琳的身後，在她等待電梯的時候站在她的對面：“為什麼？我們談談？”

“不用了。”莫琳說，“你知道的，我決定的事情，沒有人可以改變。”

我可以，雷切爾差點脫口而出，但是下一秒，他看見莫琳的笑容。

他已經忘了有多久沒有看到莫琳這樣的笑容……這是他們第一次合作獲得了A+評分之後，相視之後她露出的笑容，自信，笃定，充滿野心。

雷切爾沉默下來。

莫琳說：“原來你可以，是我給你這樣的權利，我以為我們是互相認可，互相尊重的。”

實際上并不是，資本家就是資本家，他的心中隻有自己，偶爾施予的小恩小惠，也隻是為了讓工具人更全心全意的為他服務罷了。

“現在我将權利收回。”莫琳推開雷切爾走入打開門的電梯，微笑着說，“再見，雷切爾。”

她想了想，在電梯合上的瞬間說：“還是别見了，有什麼事情讓律師聯系我。”

現在還沒有到中午休息的時間，沃科大廈的周邊街道的人很少，偶爾有走過的，也是提着文件包行色匆匆，莫琳從未如此輕松的從這裡走過。

此時她才發現，市中心林立的大廈之間還有如此廣闊的綠色公園，茂盛的樹木與清脆的綠色，讓人心情舒暢，陽光穿過樹葉落在草坪上，鳥兒蹦來蹦去在草叢裡尋找食物。

流浪漢躺在長椅上曬着太陽，看起來比這些光鮮亮麗的社會精英來的都舒服些。

看到莫琳經過，渾身髒污的流浪漢從亂發下露出一雙格外亮的眼睛，與這位光鮮亮麗的女士對視，發出了輕佻的口哨聲，眼中的淫邪毫不掩飾。

……這樣的人就像城市裡的大型垃圾一樣。

莫琳裝作沒看見一樣移開視線，心中默默翻了個白眼。

在她離開之後，那位不知名的流浪漢在長椅上舒服的翻了個身，忽然覺得鼻尖癢癢的，睜開眼的時候，忽然發現眼前出現了個光秃秃的植物根系。

他有些奇怪的趴着椅子上往下看，發現從椅子下方延伸出了一段深褐色帶着濕潤泥土的根系，沿着長椅而上，出現在他的面前。

流浪漢好奇的伸手觸碰眼前的根系。

在觸碰的瞬間，他整個人化作無數隻漆黑的虱蟲，猛然潰散，從長椅的縫隙裡漏到地上，頃刻間消失在草叢裡。

原地留下一堆髒兮兮臭烘烘的衣服。

莫琳去到銀行，賬戶内的巨額存款讓她受到了貴賓級的接待。

她從銀行的工作人員處得知，轉賬的另一方是一個金融機構，無償轉增的手續合法合理，這九位數的存款闆上釘釘的，成為莫琳的财産。

她冷靜的将錢分成好幾份保管，然後取出一部分，先去大吃一頓，然後果斷入住了市中心的豪華大平層。

還享受了一次隻需要付錢，就能夠全程不動手的打包搬家服務。

六個小時後，莫琳坐在自己剛送上門的真皮沙發上，眼前是落地窗後一覽無餘的城市風景與燦爛陽光。

下午四點，社畜們此時還在公司埋頭苦幹，不然就是在會議室裡開着沒有盡頭的會，反複來回拉扯，消耗着彼此的精力。

而她在這裡悠閑的看風景。

扔在一邊的手機再次響起，莫琳看到對方的名字，想了想，點開通話。

“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這麼突然？”雷切爾的聲音從那邊傳來，“莫琳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冷血的？你就完全不管我，不管公司了？”

“和你學的。”莫琳看着窗外的風景，内心無比冷靜，“冷血的人，過得更快樂。”

“你的公司，你自己管，我隻是個打工的，既然實現了财富自由，那也不必再用尊嚴換錢。”

雷切爾無法理解：“什麼财富自由，你是度假的時候遇到了什麼富二代嗎？你可别被那些人騙了，有錢人是不會真心和你這種人交往的。”

“我知道。”莫琳笑着說，“我沒有家世背景，長相普通，不解風情，倔強死心眼，富二代們看不上我這樣的人，你們總覺得錢什麼都買得到，知識、能力、□□、尊嚴，甚至是真心。”

“能用錢買到的東西，就不值得珍惜。”

“用錢買了真心，卻還要嘲諷用錢能買到真心。”莫琳不理解的搖頭，“我對你千依百順的時候，你的眼中根本沒有我，把你扔到一邊，你卻自己貼上來了。”

“雷切爾，你看看你自己。是不是有些下賤了。”莫琳說。

“……莫琳，你瘋了。”雷切爾根本不敢相信，這些尖銳刻薄的話居然是莫琳說出來的，他已經快忘了原本的莫琳是什麼樣子了……

“你根本不知道我經曆了什麼。”莫琳說，“我是瘋了，也想通了。”

精神正常的人在這個世界隻會作繭自縛，瘋子卻能肆意表達自我。

“有事讓律師聯系我。”莫琳挂斷電話前說，“祝你快樂，雷切爾。”

高級平層的隔音很好，莫琳平躺在巨大的沙發上。

和原本出租屋的沙發不同，這裡的沙發翻來覆去打好幾個滾，也不會掉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