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相進來的第一句話就是:“陛下,天烈閣下不便再參加比賽,最好是換個人。”
天烈勉強維持住的形象因為這句話破功,他幾乎是從沙發上跳起來,指着首相的鼻子就說:“你這個老……你在說什麼鬼話!”
“天烈!”天容用眼神示意他冷靜,見對方氣呼呼的坐回去之後,他換上嚴肅的表情問:“首相閣下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天烈不僅僅是皇室的顔面,還是帝國的S級機甲戰士,你現在換人,是想直接把資源星拱手讓人嗎?”
“首相也不想。”元帥此時開口,他帶着冷笑看向天烈,“兩位應該不知道現在星網上的讨論吧?不說聯邦那邊的人民大開眼界,就是帝國的輿論,也快壓不住了。”
“這有什麼。”天烈滿不在乎的說,“讓新聞部開發布會否認就行了,有人敢讨論此事,就直接定罪。”
他這樣的言論讓在場另外三人都忍不住微微閉眼,實在是愚蠢又短視。
巴比倫城的開放隻是個開始,未來聯邦和帝國的溝通還會越來越多,如何在交往的同時,保護内部秩序的穩定,是目前兩個星球交往中最重要的事情。
帝國星一向以嚴明的律法及有序的管理為傲,即使是皇室,也是與内閣軍部互相制約,在奧丁之戰這種展示國家形象的重要時刻,居然爆出皇室成員屠殺垃圾星流民。
即使流民們大都是黑戶,無人對皇室追責定罪,但是這樣違背了人道主義的殘暴與濫殺的行為,非常不符合帝國慣常展示的形象,也大大降低了人們對皇室的好感。
“皇室是帝國的形象代表,您們所展示出的面貌,就是帝國本身,也是皇室本身。”
首相看着天烈天容二人,平穩沉靜的說:“天烈閣下對待流民的态度,也是皇室與帝國對待流民的态度,這樣漠視生命,暴虐妄為的行為,已經引起了非常不好的讨論。”
見天容還想說什麼,首相直接說:“天烈閣下從前的一些不妥的行為,雖然被新聞部強行壓了下去,但是不代表沒有人知道。”
“現在正是兩星交流的重要時刻,如果聯邦那邊想借此打輿論戰,那麼天烈閣下不用對方費盡心思尋找弱點,他本身就是個篩子。”首相說。
天容一口氣噎在胸口,這個老東西,陰陽怪氣起來真的是氣死人,最煩的是這家夥說的有道理。
他忍不住恨恨的看了一眼天烈,心想早讓你收斂收斂,你偏是不聽,現在根本不用别人來抓你的把柄,已經滿地都是把柄了!
他的表情太多明顯,天烈慌張的站起來:“皇兄不能換掉我!帝國裡面沒有比我強的人了!”
天容沒有說話,隻是看向元帥,既然他跟着首相一起來,說明這件事他們兩人已經提前商量過了。
“軍部可以再出一個人替換天烈閣下的位置。”元帥說,“雖然隻有A級,但是加上優秀作戰意識與團隊配合,應該也能發揮出S級的實力。”
“不可能!”天烈斷然拒絕,“我們的隊伍名字就叫做‘帝國榮耀’,怎麼可能少了我的機甲!?”
“而且我隊裡的川霖本來就是軍部的,你現在還要安□□們的人,到底安得是什麼心!”他憤憤的說。
元帥倒是露出了耐人尋味的微笑:“天烈閣下在說什麼,什麼軍部的人皇室的人,我們現在是為了帝國的勝利而戰,不是搞内部分裂的時候。”
“你!”天烈還要再說,天容擡手制止了他。
年輕的帝君看向兩個老謀深算的老狐狸,沉聲說:“這件事我們延後再議。”
“陛下,離比賽開啟還剩下一個月,您要盡快做決斷。”首相補了一句,見天容不耐煩的揮手,便和元帥離開了。
站在走廊上,首相忍不住歎了口氣。
“唉。”他歎氣之後,發現元帥一點反應都沒有,又再次誇張的歎了口氣,“唉——”
“怎麼,哮喘犯了?要不要給你叫急救?”元帥調侃道。
“你還有心情開玩笑!?”首相不滿的說,“現在星網的輿論非常不利于我們,真是沒想到,老頭子戰戰兢兢,恪守律己一輩子,好不容易經營的口碑,居然在這種重要的時候崩盤,可惜啊,可恨啊……”
“嗯……你這個難道就是那些年輕人說的……偶像包袱?”元帥不在意的嗤笑,“别想了,沒有人注意你,被撕下來的,是我們這位皇帝陛下的臉面呢。”
“也不知道陛下要如何處理此事……”首相看了眼元帥,“你那邊真的準備好了人嗎?别到時候臨時找不到替補。”
說到這個元帥的表情嚴肅起來,他眯了眯眼,沒有說話。
帝國的S級機甲戰士雖然基本都集中在軍部,但是他們不是在資源星駐守或是荒星開發,就是在帝國星的其他區域常駐。
臨時的召回會涉及到非常多的軍事調整,非常的傷筋動骨。
而且沒有提前進行團隊訓練,最終的效果可能還不如A級的機甲戰士出戰。
在這樣兩難的境地中,元帥忍不住想……如果顧灼光沒出事的話……
見他這樣,作為老對手和老朋友的首相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麼,安慰的拍了拍他的手臂:“别想了,我也知道灼光這孩子可惜了,你已經盡力了,保他下半輩子衣食無憂平平安安就好了,其他的……别再想了。”
元帥沒有說話,隻是決然的轉彎,去往軍部的會議室。
位于巴比倫城的帝國區之内,有幾棟白色的高層建築,專供皇室及相關人士居住,作為帝國星唯一的公主,天玖與她的未婚夫顧灼光住在其中一棟的頂層。
此時房間漆黑,仿佛寂靜無人,但是借着窗外的星光能夠看出,顧灼光的輪椅停在落地窗前,他就這樣沉默的看着窗外。
作為軍部最年輕的上将,半月前他執行任務的時候發生意外,精神海暴動連帶着機甲爆炸,雖然撿了條命回來,可是整個脊椎都遭到了毀滅性的損傷。
顧灼光精神海枯竭,不可能再擁有精神力了,所以即使替換了機械脊髓,也沒有辦法使用精神力很好的融合操控它,隻能勉強借助智能機械的力量站立行走,甚至會因為長期佩戴機械骨髓導緻重金屬中毒。
原來的他即使再重的傷,隻需要躺兩天就能恢複,但是這一次,他植入機械脊髓已經過去了兩周,卻還需要依靠輪椅行動。
想要站起來,還需經曆漫長的複建。
總之,他的未來在機甲爆炸的那一刻已經注定,是短暫灰暗的人生。
他想放棄一切,去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默默的等死,可是人生沒有那麼簡單,他的肩上還肩負着許多責任……與許多期盼。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冷笑:期盼?這個世界上,應該沒有人會對廢人有所期盼吧?
房間裡啜泣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天玖應該睡着了。
顧灼光與她的婚姻并不僅僅是政治交易,他向人承諾過,要保護好天玖。
隻是自己落入這個地步,天玖的處境也微妙起來。
天烈說的那些話,雖然可恨但是真實,皇室不會讓天玖嫁給他這個沒有軍銜沒有精神力的廢人,一定會重新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