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爾弗蘭與路西法娜走在巨大的礦洞之中,他們二人在聯邦都算是社會頂層的人物,常年行走于地如明鏡的高樓大廈之中,雙腳踩在這樣崎岖且充滿泥污的地面,算是非常罕有的體驗。
路西法娜的年齡與天玖相似,她的白金色長發梳成兩個馬尾,整個人修長窈窕,眼睛大而圓,時刻元氣滿滿,充滿了鮮活的生命力。
此時她嘴上喋喋不休的抱怨着:“唉,早知道不該來參加奧丁之戰的,我隻知道得冠軍之後能風風光光的回領邦,還能收到一大堆愛慕者的芳心,卻沒有料到要這樣灰頭土臉的在荒星艱難求生。”
“這套衣服我花了許多心思設計,可是我隻想到了如何凸顯身材,襯托膚色,根本沒料到還需要防水防滑防泥巴。”
路西法娜擡起腳,貼合身軀的戰鬥服将她修長有力的小腿線條凸顯出來,無縫連接的腳踝短靴上,沾滿了泥土。
前方舉着火把的莫爾弗蘭淡淡的說:“親愛的路娜,閉上你的嘴,不然在救援到來之前,我會忍不住先把你殺了。”
他平淡的語氣和殘暴的内容完全不符,但是路西法娜習慣了,她漫不經心的回答說:“哦,好的,你說了算隊長。”
“真應該讓你那些粉絲後援會看看你這虛僞的樣子。”路西法娜看似接受了警告,實際上嘴完全沒有停下。
“為什麼他們會相信一個從黑街走出來的人,能登上聯邦領主的位置,靠的是堅持善良與正義?這是什麼魔幻現實主義荒誕童話。”
“因為人們隻會相信他們願意相信的東西。”莫爾弗蘭的聲音在前方響起,于飄搖的火光中傳來過來,“他們願意相信這些美好品質的存在,卻不願意這些東西出現在自己的身上。”
“畢竟聯邦是個殘酷的,弱肉強食的生态圈,善良的人死的早。”路西法娜接口,她看着莫爾弗蘭在前方的背影。
對方一手創立了玫瑰娛樂,憑借民意與資本的推動,順利在法爾賽領邦連任兩屆領主。
除了一些深度中毒的粉絲,其實大家都知道,莫爾弗蘭是個善于玩弄權勢與金錢,深谙人心,能夠将虛僞的假面,如同第二層皮膚般毫無破綻的戴在身上的人。
可是這也是他的厲害之處,因為沒有人能夠十年如一日的僞裝,不露出一絲破綻。
但是有人見過。
“裴先生坐在解說席不知道要怎麼嘲笑你呢。”路西法娜幸災樂禍的起了另一個話題,“說起來你們明明是一起長大的,每次見面都要冷嘲熱諷,還常常動手。”
或許是因為這樣不尋常的環境,讓人忘記了從前的一些禁忌,她不怕死的說:“是因為那個人嗎?聽說你們因為一個人反目成仇,甚至差點殺死對方……什麼樣的人有這麼大的魅力,真是讓人好奇……”
前方的莫爾弗蘭停下腳步,他轉過身來,眼神冰冷的看着路西法娜說:“所以,你已經決定選擇這個洞窟,成為你的墓穴嗎?”
路西法娜:……
她忍不住退後兩步,狼狽的一腳踩進方才小心繞過的泥水坑裡,但是再也不敢哼哼唧唧的抱怨,因為她的直覺告訴她,被野獸盯着的時候,任何動作都可能讓他發動攻擊。
沉默在兩人之中蔓延,就在空氣越來越凝滞的時候,遠方傳來隐隐綽綽的聲音。
“天晷!!!!!過來!!!!!”
“莫!!爾!!弗!!蘭!!來!!過來!!!”
天玖的大嗓門在洞窟中反複回蕩,甚至越過他們傳到了更遠的地方。
然後路西法娜就見到莫爾弗蘭冷酷如堅冰的表情,在這突如其來的呼喊中裂開一絲縫隙。
有着淺金色卷發的紳士,已經許多年沒有聽到有人這樣失禮的呼喊他的名字,如同他當年在黑街被人呼來喝去的那樣。
他對上路西法娜忍笑的表情,不由在心裡暗罵這些姑娘們的膽大包天。
“……走吧。”他轉身朝着來時的方向走去,“看看他們發現了什麼。”
另一邊聽到召喚的天晷與奧爾丁頓二人組也在往回走。
“這家夥,總是能做些出人意料的事情。”天晷忍不住吐槽,“顧灼光就不能管管她?污染他一個人就好了,為什麼還要放出來禍害别人呢?”
“你是說天玖公主?”奧爾丁頓跟在他身後,淡淡的說,“她确實有些不一樣了。”
“經曆了人生的重大轉折,人格扭曲了。”天晷随口說,他的神經還沒有粗到把天玖的秘密洩露給聯邦人的程度。
“你也變了很多。”奧爾丁頓說。
從前的天晷雖然桀骜,但是整個人還是活在帝國皇室的殼子之中,對人對事有着肉眼可見的克制與矜持。
即使他來聯邦交流學習,憑借極緻爆裂的戰鬥風格,被稱為“帝國的瘋狗”,眉眼間也總是有着揮之不去的沉郁肅穆。
沒想到睡了二十年醒來,忽然變得不一樣了,像是打破了禁锢的殼,整個人肆意如風,有種說不出來的,自由放縱的氣質。
“是嗎?”天晷對于奧爾丁頓的發言不以為意,隻要自己不說,别人也猜不到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奧爾丁頓看着天晷的背影,輕聲說:“對不起。”
天晷停在原地,轉身看着奧爾丁頓說:“哎喲,真是稀奇,奧爾丁頓卿居然向我道歉了,你終于發現自身的冷酷給周圍人造成了巨大的精神災害了嗎?”
奧爾丁頓自然的忽略這些胡言亂語,他說:“抱歉,我應該想辦法幫你的。”
天晷明白過來,對方說的是自己躺在精神力隔離倉的那二十年。
他的臉上露出了笑意:“你能幫我什麼?你那群兇殘的堂兄弟們随時準備揪你的錯處,你能走到今天也不容易。”
“而且,帝都和蘇克爾克隔着十萬八千裡,你又能做什麼呢?”
奧爾丁頓沒有回答,其實他也不太清楚為什麼自己會忽然說出這些話。
他隻是在方才看着天晷的時候,忽然想起了他們曾經在聯邦的機甲聯賽集訓中,短暫相處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