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皎皎口中這麼說着,手中化出了一枚玉鸢花。
那是月國特有的一種奇花,花開時色澤若玉,有一種令人愉悅的馥郁香氣。可奇妙的是,一旦将玉鸢花摘下來,整朵花卻是會迅速的玉質化,宛如美玉雕琢而成。
此花十分稀有,甚為珍貴。花落不為泥,反而成為玉。于是此花在月國,也有一種忠貞高潔的象征。
若有臣屬向主君表達最誠摯的忠心,便跪奉一朵玉鸢花。那是最誠摯,最忠心的誓言,有着無與倫比象征。
在月國如若背此信諾,則必定會被人唾罵,成為千夫所指。
黎皎皎也曾被人獻過一朵玉鸢花。
她自幼被養在高塔之上,也鮮有玩伴。
十歲那年,她身邊終于有了一個玩伴,亦或者是侍從。
那姜姓少年是将軍家的二公子,受姜家自幼調教,是必要對黎皎皎有一種毫無雜質的純粹忠心。
這個少年就是姜鳴。
黎皎皎卻尋到了機會,威逼利誘,使姜鳴為她尋了套宮娥衣衫,悄悄溜下了高塔。
比起用煉出的靈絲探查這個世界,黎皎皎甯願親眼去瞧一瞧。
市集上有畢羅、酥酪等點心。
黎皎皎從小就隻能吃一些特殊食物,免得身軀沾染太多濁氣。
哪怕最尋常吃食,于黎皎皎而言也是稀罕。
姜鳴怔怔瞧着,也生出了很多意外。
帝國的公主十歲就成為了月國的大殺器,那張鬼面之下,卻是這麼一張秀美天真面孔。
她好似什麼也不懂,什麼都好奇,還拉着姜鳴的手,讓姜鳴帶她逛市集。
那天結束時候,黎皎皎還穿着小宮女的衣服,天邊星光燦爛,姜鳴卻匍匐跪在了黎皎皎跟前。
他手合于地,然後額頭抵住了手背,口中說道:“臣願一生一世侍奉殿下,忠心不移,永世相随。”
然後姜鳴奉上了那朵玉鸢花。
公主纖秀手指接過了這朵玉鸢花時候,就代表着兩人已締結了一個真誠約定。
可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之前哪怕交惡,相互已經不來往了,黎皎皎也仍留着這朵玉鸢花。
但現在有些東西已經不一樣。
她流着血淚,嗚咽懇求姜鳴不要毀像而被拒時,那些往昔的情意也是蕩然無存。
黎皎皎手指一動,那朵玉鸢花也寸寸碎裂,化作齑粉。
有些事情,她一旦下定了決心,也可以十分果決。
洞府外,姜鳴如發了夢,竟不由得呆住。
吳萼有些不滿:“看來姜師弟還念着舊日情意,不舍得舊主難堪。”
姜鳴倒被說得微微一怔。
吳萼與他皆為月劍台弟子,這個師兄又素來刻薄,卻居然也覺得他會念及舊主。
他好似被打了一耳光,面沉沉也沒說什麼,随着吳萼踏入洞府之中。
一入此處,吳萼頓被黎皎皎洞府裡的奇花異寶迷得眼花缭亂。
吳萼家境平平,平時在月劍台甚為吝啬,如今也算開了眼了。
就連洞府空氣中,仿佛也浮着高階法寶的動人氣息。
姜鳴也略略回過神來,飛快去看黎皎皎。
有那麼一瞬間,他眼前甚至浮起了幻象,看到黎皎皎白發咒面,維持着爬行姿态,極其醜陋死在院中。
但現實卻并非如此。
流朱丹棠鮮豔似火,女郎就躺在一旁玉質躺椅之上。她白衣似雪,赤着雙足,被一旁流朱丹棠一映,形成一副極具沖擊力畫面。
黎皎皎本是美人胚子,姜鳴甚至覺得她比往昔記憶裡的模樣更好看幾分。
那雙赤足嬌嫩似雪,踩在玉椅之上,竟似與之融為一道,分辨不出來。
而那皓雪一般的足踝之上,亦用紅絲系着一枚小小玉鈴,倒頗有幾分妖冶之意。
不知為何,姜鳴心中警鈴大作,就是覺得很不對勁,隻是一時也道不明白哪裡不對勁。
若非要挑剔,那便是黎皎皎出身月國皇族,因寄托了整個月國期望,所以受到了極大的管束。故黎皎皎性子雖有跳脫不馴之處,卻也是極愛惜儀容,總是将自己打理得整整齊齊。
可現在,黎皎皎卻任由發絲散落,并未挽起梳理。
吳萼眼裡卻沒有美人兒,他當然也看到了黎皎皎,不過他看到的是黎師妹的富裕。比如黎皎皎赤足踩着的那具玉色躺椅,那便是上等水靈玉所雕琢而成。
這上等水靈玉是多少玄天境修士夢也夢不到的靈物,如今卻随随便便雕做躺椅,供黎皎皎享受。
便算她那一件衣衫,亦是上等冰雪玉蠶絲織成,極輕薄滑膩,水火不沾染。
如此殊榮,整個雪川宗怕是沒第二個人能有之。
吳萼略略将黎皎皎周遭靈寶估了個價,那算出來的靈石價格直擊吳萼心髒,竟使他有些不能呼吸。
仙長如此厚愛,他當然也覺得黎皎皎不會再鬧了,于是對黎皎皎态度也很是客氣。
“黎師妹,想來你也知曉仙長之意,李師姐也已和你說過了。如今仙長正等着你服個軟,下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