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皎皎方才受挫,臉蛋兒蒼白得沒一絲血色,聞言也笑了笑,刻意岔過話:“哪裡看出他喜歡我,哪兒看出他不跟我計較了?明明兇得很。”
她其實也受了些神魂挫傷,不過為怕沐雪塵擔心,故也是忍一忍。
可後來卻有些傳言了。
竟當真有人說謝慈看上她了,還特意向燕不屈讨。
征戰幾載,謝慈于雪川宗也是有功,也想讨個稀罕玩意兒。
雪川宗這幾年也沒什麼新奇寶貝,就隻黎皎皎這個新弟子還不錯。
燕不屈愛惜黎皎皎,也是拒了,又另送些上品靈器安撫。
那故事說得有鼻子有眼,還說什麼謝慈歸來那日,當衆褪去血修羅面具,也是因對黎皎皎起了心思的緣故。
黎皎皎聽得也是無言以對,思了又思,最後尋燕不屈問一問。
沒想到燕不屈居然給了肯定答複:“是有這麼一回事。”
黎皎皎本以為是無稽之談,聞言也大吃一驚,吃不準謝慈為什麼會這麼做。
她旋即有些忐忑,别人說謝慈讨自己不成,燕不屈還給了些上品靈器安撫。如此一來,因為自己之事,也給燕不屈帶來些麻煩。
她忍不住垂下頭,遲疑:“抱歉,我也不知謝劍主何時看上我的。我隻不過攔過他一次,一句話也沒有說過。”
燕不屈并沒有生氣或者不耐,不知為何,他竟也有些高興。
“鳳凰耀耀,灼灼其華,旁人心生喜歡,也不足為奇。”
黎皎皎聽出燕不屈言語裡稱贊之意,臉頰也紅了紅,雙頰也泛起了甜甜嬌意。那時她對燕不屈也已經起了些心思了。
那時她也瞧出燕不屈高興,卻不明所以。
因她才入門半載,很多人情世故也不是很明白。
可到如今,黎皎皎回想起舊事,也隐隐明白了幾分燕不屈心思。
燕不屈是最好派頭和顔面的,他舍了何昭娆,無非覺得何昭娆空有姿色,襯不起他派頭。
而自己卻能襯得他面上有光,而且連謝慈都來争一争。
謝慈來争,而自己又對他依依不舍,燕不屈自然歡喜高興。
男人那點兒虛榮心罷了。
但其實謝慈隻是一時興起,并未真如何對她上心就是,後來自己也是惹他之厭,謝慈對她嫌棄愈深。
再後來,她跟謝慈結下了很大的仇隙。
也就是謝慈入獄那檔子事。
那件事是她親眼所見,她眼睜睜看着謝慈煉化了靈華峰。
靈華峰峰主沐玉辰是沐雪塵族叔,也是性子極和氣的一個人。
沐雪塵父親早喪,是沐玉辰将之撫養長大,一向也十分愛惜。
黎皎皎又與沐雪塵交好,每次去靈華峰,沐峰主都讓人特意摘些新鮮靈果給黎皎皎嘗一嘗。
那天她和蔺師兄同去靈華峰,辦妥了事,也已回轉,卻正見着謝慈。
謝慈那樣的人,誰都會多留意幾分的。
那天謝慈飛得很高,黎皎皎需仰頭望他,隐隐覺得謝慈像是極冷的仙人。
她猶豫要不要行禮打打招呼。
也就這麼多看兩眼,然後她親眼看着謝慈化出了法陣,任由整個血陣籠罩了靈華峰。
而當時整個靈華峰中有三百九十七個修士,都成為這惡毒兇陣煉化一部分!
她眼睜睜看着那些靈華峰同門驚惶無措,一開始還想要突破血陣,可那些攻擊落在血陣之上隻會引起更為強烈的反噬,于是那些攻擊的身影宛若流星般紛紛墜落下來。
徒勞無功的反抗之後,血陣之中隻留下哀求和怒罵,最後那些聲音也淡了,化作無意義哀嚎。
而她隻能眼睜睜的看着。
而那時黎皎皎隻能眼睜睜的看着。她不敢動,她跟蔺師兄停在附近的山峰上,瞪大眼睛瞧着這一切,好似被魇住了,一動不能動。
不敢說話,不敢動彈,不敢阻止,甚至不敢逃走。
隻能喪力站在旁處,一動也不能動。
黎皎皎也形容不出那時那種奇異的感覺,那時她腦内空白一片,甚至有一種想要跪下的沖動。
謝劍主仿佛已不是人了,而是什麼魔物,令人望而生畏,惴惴不安,恐懼萬分。
黎皎皎甚至不可遏止的望向他。
謝慈手掌宛若冷玉,泛起一種瑩潤冷肅。可就是這樣的手結出了殷紅可怖的血陣,使得整個靈華峰化作血色煉獄。
他算得上玄天境出挑的美男子,一身素衣,那一刻卻綻放無盡血豔。
自己不可遏制的望向了他,謝慈那件素色衣衫在黎皎皎眼裡仿佛也漸漸化作殷紅血色。
她不知曉是做夢,還是當真居然如此,謝慈的衣衫仿佛真的一點點在變紅,是如血色一般的猩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