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一段時間休養生息,她也終究從那些火熱情緒裡掙脫出來,肺腑裡是如冰雪一般的冷靜。
她瞧着自己鏡中身影,看着鏡中女修眉眼。
從前熱情明媚杏眼裡宛如熱情張揚的花,而随着那些磨砺,她的眉眼漸漸褪去了那份青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邃而冷靜的光芒。
這份成熟宛若烈火淬煉,使得她更添幾分從容不迫,冷靜自持。
黎皎皎也跟方惜月聊一聊,她也未曾想到方惜月還有這門手藝,這新做的法衣剪裁合體,樣式大方。。
方惜月臉頰倒紅了紅:“其實我素來喜愛做衣衫,不過家裡并不喜歡,覺得我應該全心全意修行,不可分心做别的雜事。我自是喜愛修行的,不過總歸有些自己愛好放不下。隻是家裡人素來愛惜我,我也知曉他們本來是為我好。”
“如今能服侍師尊,我也很高興。”
黎皎皎也聽得出來方惜月對方家情分很深。之前方惜月固然是因家中期待喘不過氣來,但若原本沒有情分,也不會介意至此。
方惜月手腳也麻利,不多時,已經替黎皎皎梳好了頭。
黎皎皎頭發本蓄得很長,長可及膝。方惜月替她梳髻之後,又将餘下齊腰垂下頭發用緞帶束住,再替黎皎皎别上發钗。
黎皎皎攬鏡自照,看着自己鏡中整整齊齊樣子。
這副模樣一瞧,也确有幾分一派之長,少年府主模樣。今日人多,黎皎皎更要昭示自己如今身份不再是雪川宗棄徒,而是一派之長。
她起了身,如今也應當回雪川宗。
黎皎皎手指也輕輕擦過了非墨劍劍柄,眼中亦不覺透出一縷雪色光輝。
雪川宗收徒之日,難得山門大開,于是本境修士亦紛紛趕至,趁難得機會觀瞻本境第一大宗。哪怕不能被雪川宗收為徒,也算能開開眼界。
修士禦器而行,宛如流星輕縱,卻也是不免議論幾句。
雪川宗每五年收一次徒,每次盛會,都免不得被人猜測其中熱門人選。若有什麼卓絕出色的天才,雪川宗各峰亦是搶着要的。
五年前的黎皎皎就是一匹黑馬,她出自不知名的小世界,又無名師指點,也不過是修了幾卷功法殘卷。誰能想得到收徒那日燕不屈竟親下凡塵,給黎皎皎戴上白玉钗。
隻是雪川宗今年收徒仿佛又與去年不同,這一年收徒熱議的居然仍還是黎皎皎。
如今都傳開了,隻說黎皎皎如今後悔不已,仍想再被擢選入雪川宗,做一做雪川宗弟子。
觀會的修士們覺得有樂子瞧,也議論雪川宗的那檔子事。
“聽聞這黎師妹雖因為品行不端被逐出雪川宗,可今日卻還準備再回來,懇求燕仙長将她收入門牆。看來臉面還是得放一下,雪川宗畢竟是本境第一大宗。”
“據說從前性子十分倨傲,可燕仙長何等人物,身邊幾個女修也屬尋常,隻她十分事多。燕仙長未必稀罕,如今她卻眼巴巴求上來,以為自己多稀罕,這女人本也寵不得。”
這是覺得燕不屈應當手握大男主劇本,應當左擁右抱,開開後宮。
但吃瓜群衆成分卻很複雜,這大男主癌卻惹惱了一旁吃純愛風的女修。
純愛指的是燕不屈與何昭娆之間的純愛。
人家立馬反駁:“燕仙長心中隻有何仙子一個,又怎麼會左擁右抱,來者不拒?黎皎皎不過是自負有些天賦,以為必可與仙長結為道侶,理所應當獨占寵愛。卻不知自己是自作多情,仙長對她本沒一絲一毫的情意,隻不過看她天賦好些,稍稍愛惜幾分。”
“男人最要緊是貞潔,你以為燕仙長與你們這些尋常男子一樣,整日裡想着左擁右抱?”
兩邊人正撕扯起勁,眼見一道身影掠來,頓也消了聲。
那修士發結高冠,寬衣長袖,赫然正是陸顯之。
陸顯之看也未看他們一眼,禦劍而過,未給一個眼神。
及陸顯之走遠,這幾人方才松了口氣。
方才議論的女修喃喃道:“從前陸仙師可是對黎皎皎關照得很。”
一旁男子冷哼一聲:陸師兄如今怕是早就不顧着黎皎皎了。”
女修嗤笑:“那你方才怎麼不敢高聲些?”
對面啞口無言。
說到底,陸顯之的心意誰也猜不透。這位雪川宗靈師喜怒不形于色,誰也看不出陸顯之的心思。黎皎皎如今聲名狼藉,也許這位極寵愛黎皎皎的雪川宗大師兄也并不好受。
那女修又有些不甘心:“不過倒也是,若換做從前,陸仙長聽着這般議論,恐怕早就出語呵斥。可見從前他雖因仙長緣故照拂黎皎皎幾分,可如今已經不願意搭理。這一切都是因她自作自受,因為何仙子徹底得罪燕仙長緣故。”
“這最後一絲耐心都消耗了,燕仙長早不耐煩搭理她,今日拜師怕也是自取其辱。”
她這樣議論,當然也不僅僅她一個人這樣想。如今旁人皆是這樣說,說黎皎皎已被雪川宗上下所厭。而黎皎皎從前得到的所有寵愛,亦都被貶得一文不值,都不過是黎皎皎裝腔作勢,刻意強求。
那些炙手可熱的寵愛,也不過是黎皎皎自己百般造勢,自我貼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