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半個月，醫館門口總是出現一個人，粗布麻衣，長發用一根布條束成發髻。她每隔幾日便會來一次，一來便站在外面看上一整天，可每次一瞧見溫言注意倒了她，便匆匆跑開了。

這天日落之後，終于被溫言逮個正着。

“看病？”溫言問道。

那人搖搖頭。

“沒有銀子？“溫言猜：”無妨，可以先賒着，人命要緊。“

“不是，不是。”那人連連擺手：”不是的。”

“莫非是難言之隐？“溫言以為對方看不出自己姑娘的身份，解釋道：”我是個姑娘，你可以直說。”

那人依舊搖頭。

這會兒溫言實在是想不到這姑娘究竟為何常來此地了，總不會是惦記上自己這兒了吧。這麼一想，她更覺得對方鬼鬼祟祟了，心裡發毛，忙道：“那個，你若是要錢，我可以給你。”說着，她拿出今日賺的銀子，“隻有這麼多了。”

見對方站在原地不說話，溫言猜她肯定是摸清自己的狀況了，連忙道：“你等等，我給你把剩下的都拿過來。”

溫言當然不想束手就擒，更不想把自己辛辛苦苦賺的銀子交出去。她看準了放在一處的藥粉，就等一會兒，趁其不備，給其一擊，趁亂逃出去，找許夫人幫忙。

誰知，她剛要走，那人卻急了，一把拉住了她，阻止道：“不是，不是要錢。”

溫言一慌，哪還聽得見那人說了些什麼，掙紮着：“放開我，我給你錢行嗎？你放開我。”

“不是，不是要錢，是……”那人猶豫着，還沒說出口，就見溫言要喊，她怕招惹什麼是非出來，下意識就去捂住了溫言的嘴。

不知是對方力氣太大，還是自己力氣太小，她越是掙紮，那人越是沒個把控，溫言幾乎快要喘不上氣了。

“溫言。”一道清朗的聲音響起。

那日心頭一緊，還未看清來人，就被人扯開，扔出了門外。

秋獵剛歸，裴青衍得了隻可愛的兔子，便給溫言送了過來，沒想到正巧碰上了這一幕。

他急忙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溫言，“沒事吧？”

溫言緩過勁來，擺擺手，“沒事。”

“光天化日，你眼裡還有王法嗎？”裴青衍朝那人呵斥道。

那人被摔得生疼，聽到這話，慌忙站起身來，眼中蓄上了淚水，着急忙慌道：“不是的，不是的……”

“我看的清清楚楚，你還有……”

那人生怕自己會被抓去官府，眼中的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鼓足了所有的用力，大聲道：“可否聽民女說完。”

裴青衍一愣，與溫言對視一眼，輕咳一聲，道：“說。”

“我不是要錢，我想學醫，想……”那人說得磕磕巴巴的，“撲通”一聲就給跪下了，道：“想拜你為師，想給自己一條路。”

溫言下意識将人扶住，聽完她的話，愣怔了好一會兒，才道：“你怎麼不早說？”她還以為是來搶錢的。

“你沒給機會。”那人小聲道：“适才你要喊，我怕遭來誤會，一時心急，才動的手，對……對不起。”

溫言一回想，也不能完全怪她，明明之前有機會的，她不說明白，隻是一味的搖頭，害她誤會，才有了後來的事。

“所以，你願意收我嗎？”那人再一次問道。

溫言沒有回答，刨去月錢不算，她資曆尚淺，教不好一個徒弟，再者，她也不太想收一個徒弟，她嫌麻煩。可見她常來，好像是把自己當作了出路，又不是很忍心。

“可識字？認識幾種藥材？”溫言問道。

那人搖搖頭，垂下眼眸，聲音低若蚊吟：“不識。”複而，擡眸，道：“是不是隻有這樣，你才肯收我？可我，沒有機會。”她是家中女兒，家中并不富裕，生來便沒有讀書識字的機會。

倒也不是，溫言主要是想要她知難而退，因為她不想讓人難受的話出自自己口中。如今她改變注意了，她想看看眼前這姑娘究竟有何等毅力。

她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蓮。”

“行。”溫言點點頭，“明日你可來，試試。”

小蓮喜出望外，“真的嗎？”激動道無以複加，“我明日一定早早過來。”

小蓮前腳剛走，溫言就有點後悔了，不過倒也無事，她隻是讓人來試試，又不是真的收下她，先讓她過幾天再說。

溫言一轉身，就見悠然自得的喝了口茶，“倒是不客氣。”溫言嘀咕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