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木雅秘境，攻擊陣形成降下能量打擊的瞬間被金湖吞噬。

神官及時收手，将黑雲移至木雅貢嘎磁場覆蓋範圍之外，調整角度繼續攻擊最外圍雪山。旋即澤爾與阿古丹所在山體劇烈震蕩，外層冰川滑落發生冰崩，巨型冰川沿着冰河遺迹沖出木雅秘境，沿途一路鏟爛坡地植被直至滑移至牧民屯聚之地才堪堪停止。

黑雲離開，日照投射。攻擊波襲來之時，阿古丹拉着澤爾躲進掩體，待震蕩結束後澤爾也看清木雅秘境的真實面貌。

外層冰層連帶稀薄的土石層剝落後露出山體原貌。玉質物所特有的瑩潤光澤在一衆雪山之中顯得頗為靈秀，澤爾跑到朽垮掉外層後更為開闊的觀察台上，雪山環繞之下是金光盛日的湖泊，再擡頭，最高雪峰依然巍峨如神明。

澤爾啧啧稱奇又後怕不已，他呢喃自語：“玉山金水？！這就是靈域的樣子。靈皇隕滅，靈軀不毀而是化為另一種形态存在。它甚至為了維持自我打造出了本該消失掉的生态。它到底在等什麼？！”

靈軀等待的當然是靈皇的靈脈帶着它的意識體回歸，澤爾想到兩度生産後日漸虛弱的澤浣，作為其傳承子嗣，澤爾當然希望自己的母體福澤綿長。可現在已經不是靈域時代，澤浣要是作為一個意識體融入那座雪山之後會變成怎樣的生靈，這是否代表他們會失去澤浣。

澤爾一手撐着石壁手指下意識緊摳外突石棱，監測到手指外皮有被割破的風險，冰缂戰衣迅速延伸包裹十指。澤爾側頭看了看被保護得很好的手，又低頭看了眼被冰缂戰衣包裹保護的身體。

木雅秘境不單單是靈皇靈軀安息之地，還是石精神冠冢。對于澤爾來講就是他父母相守萬年的合葬墓，這個世間上，除了他還有誰更适合當尤拉守護秘境。

下一刻手印起，稚子禦風，直沖黑雲，如驕陽初生。

阿古丹站在自己的卦位上，與其他山巒之内的尤拉形成陣法呼應，一道結界依托木雅磁場而生籠罩整個秘境。

一仗金芒從湖底射出追上澤爾，自成神器充盈澤爾雙手。澤爾低頭一看居然是乾坤戟，不過隻是由金色的顆粒凝聚而成的浮影而非實物。

黑雲之上，新一輪的攻擊波正在形成，因為飄移出木雅秘境，黑雲之下不再是禁區而是遺留着炭火、木樁等人族居住痕迹的坡地。形成中的攻擊波能量如磁暴沖擊地表，轉眼間地表凹陷，一條條從地底而生的裂縫将這片草場分割成碎片。

見澤爾禦風而出直擊黑雲，守在雪山之下的戰門成員紛紛請戰被教官阻止。成員不解，卻見這位教官厲聲解釋：“你們沒看見那人手中神器是乾坤戟嗎？”乾坤戟是戰神武器，更是能号令神域戰門的兵符，衆人一聽皆選擇觀戰。

金光熠熠的乾坤戟攪動風雲，在攻擊波降下的瞬間，澤爾松開雙手擲出由金晶體幻化而成的乾坤戟對沖攻擊陣。縱使對沖點距離地表太近，他也顧不得是否會毀了整座牧場。

然而意料中的兩股能量對沖所形成的暴擊并沒有出現，金晶乾坤戟是靈皇靈軀與石精神息的結合體，就像靈皇吸納能量轉化靈氣一樣，它吞噬掉了攻擊波将其能量直接引入地表，稀釋在層層地幔之中。

還未待澤爾和神官反應過來，木雅磁場被這股靈力源吸引直擊黑雲層。霎那間，火光炫目如晝，化散掉了停泊在雲層之上的所有金屬物質，那些飛行器是神族遺民僅剩的違規設備，在這一瞬熔于熊熊天火，全部化為灰燼。

神官見罷隻能撤掉攻擊陣逃離黑雲，風險消除，乾坤戟化為金晶顆粒回歸金湖，木雅磁場也縮回秘境。

黑雲散盡，飛行器燃燒所制造的硝煙彌漫整個坡地，煙塵中出現一道修長矯健的身影。狼狽不堪的神官和一衆驚懼的戰門成員盯着這個神秘人。

塵煙之中，澤爾的眼罩系帶逶迤飄蕩，如旌旗招展。

人群中有人低呼：“冰缂戰衣？！”

“他是昆都的人？！”

“連這裡也是昆都的地盤？！”

雪落，細小密實的冰晶顆粒附着在灰燼上飄蕩，如同懸浮在天地間的灰黑色幕布，吞噬一切生機勃勃。灰黑色的雪粒落在地上，遇能量連環沖擊後的地表餘溫融化，彙流成深淺不一的黑色溪流，沿着地表裂縫流進地底。紅塵的蕭索，天地的頹靡，最終都讓這顆地星承受。

破碎的草場東域雪峰上，迎着暴雪站立着兩個黑色身影，他們安靜地注視着木雅秘境。在他們腳下是被撕裂的坡地，橫屍不少，接應冥司吹奏渡魂曲構建引陰路。

久孤的黑袍與瑤光的不一樣，他身穿的隻是普通黑袍，往昔黑衣修士的穿戴。而瑤光身上則是能聚攏魂魄顆粒的冥司黑袍。

瑤光：“你如此沉默，是因為此時的木雅讓你想到曾經的杭城府了嗎？”她見久孤沒有反應，頓了頓又說道：“萬靈之城是不能在你面前提到的禁忌嗎？”

久孤恍惚了下，笑道：“不，你當然可以提。我在想曾經的我與如今的神族一樣可笑，置身神域俯視下界萬年就以為自己已經超脫出了萬物的範疇，無論雷霆還是雨露下界隻能承受。神族不願承認，自诩生而為神的造化源于紀年交替時的混亂，是注定歸還地星的索取。”

瑤光：“你知道神族遺民都是怎麼叫我們這些放棄神格、效力幽冥的人嗎？”

久孤：“背叛者？”

瑤光：“背叛者，無信仰之徒，天地的棄子。你同意嗎？”

久孤挑了挑眉：“我不同意。我隻忠于我自己，所以我不是背叛者。我的信仰在我質疑諸神的那刻誕生且根深蒂固。至于棄子嘛，說實話，他們這樣的動靜比起我當年搞出來的事差得不是一星半點。他們懼怕進入人間，他們擔心被人族同化，從這一點上來講，我跟他們有本質上的區别。遊曳主體邊緣的人才會淪為棄子！”

瑤光看向風雪中的木雅貢嘎，感歎道：“我來此是為引渡神魂進入幽冥。雪山玉化了神軀，吞噬了神魂讓我白跑一趟。難以理解昔時神域如何能戰勝靈域？！靈皇如此強大，它為何甘願成為一座雪山被困萬年。”

久孤：“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任何形态的生命也好，物質也罷在規律面前隻有遵循沒有特例。”

瑤光淺笑，心想若非無邪，波波跟久孤應該很相配。她曳袍一裹，對久孤說道：“這裡沒我的事，我回幽冥複命！”說罷，她飄入引陰渡魂路，回歸幽冥境。

風雪中，隻剩久孤獨立，他沉默地注視木雅秘境，他不相信神族遺民二十年謀劃的結果隻是為了打開木雅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