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爾：“鐵騎征服之後再施以懷柔教化，天威與天恩總歸要是雙管齊下。”

蕭淩寒：“懷柔教化是一個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的漫長過程。就現有疆域下，你都能指責一句父愛不公。倘若再多幾個孩子，怕是要打起來掀了自家房子。”

澤爾：“那就讓沙民去掀掉自家房子，沙海十二部，部部有私心。鐵戰部把持鹽田，其他部落早就眼紅！”

蕭淩寒：“你怎麼保證沙民會将矛頭指向鐵戰部？”

澤爾：“鹽在沙海是硬通貨，在過去很多年裡等同貨币。現在流通在沙海的鐵劵就是鐵戰部放出去的，能兌鐵币抵鹽稅。如果鐵劵這種貨币體系崩盤了，其他部族首先想的不是帝國，而是鐵戰部在拿刀割他們的肉。他們會以這個理由聯合攻打鐵戰部的。”

蕭淩寒琢磨了一番後說道：“鐵戰部敢收鐵劵一定與蜀商有緊密聯系，我還是要拿一個蜀商配合你的計劃。”

澤爾聳聳肩，他道：“無所謂，整頓蜀州商界是你的事，我不管。我打算從昌都進入沙海。”

蕭淩寒：“你不走川陝商道？你想從沙海進入鐵戰部？”

澤爾：“你不是說西家沒有誠意嗎，這次擾亂沙海貨币秩序的事就讓西家人配合吧。沙海鹽市，首先獲利是與鐵戰部交好的兩個部族，西豐部與黑雲部，這兩個部族相當于是二道販子，其他部族或大食商人隻能從這兩個部族手上拿鹽貨。我會想辦法打破這三個部族之間的同盟關系。”

蕭淩寒：“你憑什麼認為西家人還有大食商人會配合你的行動？”

澤爾擡指拂了拂額頭，繼而解開自己的眼罩系帶，露出本來樣貌。長發微卷，高鼻碧瞳，西弗利斯家族的正統血脈。

“怎麼會？！”蕭淩寒震驚之餘，腦補了一出狗血劇情-帝國國師、帝國将軍與外邦親王的狗血劇情。

澤爾拿出自己的家族章戒，對蕭淩寒說道：“西弗利斯家族是無塵國師本族，我隻是比小春多繼承了些母親家族特征。蕭大人，讓我們繼續推進父輩們未能完成的計劃吧，共謀沙海。”

蕭淩寒作了個口型，澤爾能看出是他是在罵人，他再戴上眼罩就看見蕭淩寒站起身，向自己伸出手。

兩人很是默契的對拳，兩個大拇指腹蓋在一起。這是西帕高地的禮儀，由契約蓋章演變而來，表達結盟意願。

蕭淩寒拉進澤爾，對其耳語說道：“雖然理智提醒我不能輕率，但我選擇相信你，因為你描繪的預期效果很有誘惑力。但如果被我發現你的言行有損帝國利益的話，我會以竊取巨額鐵劵的罪責拿你問罪。”

澤爾哈哈笑了兩聲：“那我要問清楚，你所說的有損帝國利益是指沙海十二部聯合起來攻打帝國嗎？這是最壞的結果，我無法規避。”

蕭淩寒正色道：“那休想我給你鐵劵！”

澤爾揶揄：“就算看在小春的份上也不行？”

蕭淩寒眸色一凜，沉聲道：“公是公，私是私。小春不是籌碼。”

澤爾：“沙海十二部若能凝聚起來，我們早就找其頭部談事了，何須廢如此周章。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我們的目的是回流鐵币，截斷鐵戰部的軍備能力。”

蕭淩寒：“難道西家對沙海不感興趣？那可是一片不小的地域，且生态與西帕高地類似。”

澤爾直視蕭淩寒，說道：“西帕高地才是西家族地，一主難禦雙城，地盤太大可不是件好事。西家隻想維持一條商道出來跟帝國做點生意。”

蕭淩寒：“所以你這次來是代表西家？”

澤爾搖搖頭：“跟你說實話，是我爹讓我來助姑父換币，再帶小春回家。可現成的時機，不去刺激下沙海不是種損失嗎！”

蕭淩寒揶揄：“還真是辛苦，這麼多重身份你不怕混淆嗎？”

澤爾：“你不也一樣。你想和我一起去沙海嗎，你就不好奇如果真是沙民在收鐵币，他們把那麼多鐵用在什麼地方了。鐵值低，易鏽蝕，銅鐵彙率波動大，實在不适宜作為儲備貨币。”

蕭淩寒：“我們猜想沙民屯鐵是為了鍛刀、鑄器，他們想打仗。”

澤爾：“那你就更應該跟我一起去沙海探探了。對了，小春現在到哪裡了。”

蕭淩寒就着那張幅員遼闊的九州堪輿圖，指了指方位說道：“川南竹嶺驿站，聽說風景甚美。”

澤爾哦了聲順着山脈地勢一路望南，接着問道：“他們的目的地在哪裡？”

蕭淩寒：“麗水以南，時家茶園所在的山嶺，屬于雲嶺山脈。”

“雲嶺？橫斷山脈的最南端？”澤爾在腦海中标注上羊首妖和吟唱者所在的礦坑，也位于橫斷山脈。他的目光在這條南北縱向山脈上梭巡，忽然看到一個小圓點，他指着小圓點問：“這是哪裡？”

蕭淩寒：“是蜀州最新開設的鑄鐵礦，名為拉拉礦坑。至十年前開礦煉鐵起算，其産出的鐵币約等于我繳獲的那批鐵劵票值。”

澤爾聽到礦坑，下意識的想到玉化物質，他道：“不能關停橫斷山脈的采礦點嗎？推行銅鐵易币之後蜀州對鐵礦的需求較小。”

“這個礦坑有點特殊，實際所有人為一支羅倮部族，我們隻有開采權。”蕭淩寒頓了頓笑道：“實際上，這個礦坑是為了維護與羅倮部族的良好關系設立的，不能停止開采。”

澤爾了然：“不管你采不采礦，都得給他們開采費？”

蕭淩寒實話實講：“開采費，鐵礦石采買費等等費用一天不能少。”

澤爾想到燕北互市裡，帝國對于外域牧民的優惠傾利，取笑道：“這就是帝國戍邊風格嗎？花錢買安定？”

蕭淩寒：“這不是屬于懷柔教化的一種方式嗎，在貿易中形成的融合是最自然的。”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天至黎明，監察司門人過來彙報前一天監視蜀商的工作情況。

蕭淩寒當着澤爾的面讓門人直接彙報：“昨日下午，總商集聚在位于百花潭東圃路甲十三号别業内談事。該别業是蜀商聯盟首商塗世南住所。至戊時三刻起才有總商陸續離開塗府，有三人去了錦官别苑找老闆商談舉辦花魁宴。另外，時家夫婦死亡當日，塗府與其餘幾個蜀商府上沒有人員走動情況。在排查各府外圍人員時發現，負責給豪門大戶每日運送糧菜的本應該都是自家農莊。但成都府的情況顯然特殊，總商們的農莊聯合成立集買賣、運輸、調配功能于一體的商行，專供十二家總商極其關聯人士的糧菜供應。這個特殊的後勤商行叫汲物庵，就連久尋無果的殷旭、殷司正都是汲物庵服務客戶。汲物庵一位負責送果蔬的外勤在時家夫婦死亡當日，上午配送塗府，下午配送時府之後再也沒回汲物庵。時府與之交接人是葉闌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