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雲站在李府的天井中,手上托着一方小小的地動儀,仔細辨認着琉璃小球落下的方向。經過多次測算,小球分别落向不同的位置,看來李府的遊魂像瓦片一樣碎的遍地都是。
蘇心暮從木廊上走下來,徑直走到蒙雲的面前,将手中的兩枚印章遞給他看。
“都查過了,這印章沒什麼特别的,就是永興坊展台上普通的印鑒而已。”
蒙雲接過印章,仔細地看了看,什麼也沒感覺到。
“李公子呢?”
“他還好,早上衙門的人帶着他去集市上收回失物去了,還沒有回來。”
蘇心暮看着蒙雲。
“你好像有點不高興。”
“我?”
蒙雲擡頭看了她一眼。
“是有點。”
“莫惜的事,的确遺憾。”蘇心暮頓了頓,“你不是說,莫惜還有一個弟弟嗎?興許找到他,就能找到有關那個黑帽人的線索。”
“為錢奔勞到頭,她什麼也沒得到。”
蒙雲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
蘇心暮沉默了片刻。
“我們得找到他,那個黑帽人。”
“不隻是為了東園。”
蒙雲神色凝重了起來。
“東園?你确定嗎?”
蘇心暮點點頭:“我原本帶着附魔杵打算去雁門,我的鑄劍師那裡,在半路上遇到了一個同樣拿着附魔杵的女子,她自稱是雁門的工匠。”
“就是她讓你回來的?”
蒙雲問道,一點兒也不意外。
“嗯。”蘇心暮點點頭,“我在一家驿站裡遇上了她,她找上我,把從你這裡收來的附魔杵給我看。”
蒙雲沒說話,心道真是那個女子的做派。
“她自稱與我的鑄劍師同出一門,那些東西曾是雁門打造的器具,後來流傳在外,不知怎的就被改造成了用來勾魂的法器。她說雁門得知此事之後,想把這害人的東西都收回來,近年來一直在追蹤這些法器。”
“她是怎麼知道你的所在的?”
“她說自己就是制造這兩柄附魔杵的工匠,雁門的工匠有能力感知自己打造的每一件器具,因此她能感知到松橋鎮附魔杵曾經有被啟動過的痕迹。就是因為這個,她才一路從燕門追到京城。隻是我走得早,她到京城的時候,剛趕上莫惜把另一把附魔杵送到攬星閣來。”
“你剛才說那些?”蒙雲察覺到了她話裡的重點,“可以勾魂的法器不隻有附魔杵嗎?”
“是。”蘇心暮道,“她沒有告訴我具體的數量,但是看她的樣子,似乎是少不了,這也是她為什麼要千裡迢迢跑到京城的原因。”
“要想為遊魂複位,就一定要用當初勾魂的法器複原才行,”蘇心暮繼續道,“跟我談過之後,她預感京城還會出事,就把從你們那裡帶走的附魔杵給了我,教了我使用它的辦法,讓我再回到京城,現在看來,她的猜測沒錯。”
“哦對了,那個女子叫做燕燕。”
蘇心暮探尋地看着他,眨了眨眼。
“你認得她嗎?”
蒙雲搖搖頭,說:“但是她認識我的師父。”
“哦?”
蘇心暮來了興趣。
“是故人嗎?”
“她要我不要再找他了。”
“他?”蘇心暮茫然了片刻,“這倒奇怪,一般會這麼說的人,應該是知道些什麼的。”
“你還有辦法能聯系到她嗎?”
“應該是可以。”蘇心暮點點頭,“她是雁門的工匠,要想找她,去關外就行,但是看她的樣子,還是不要主動去的好。”
蒙雲點了點頭。
“還是說說這邊吧。”
蘇心暮指了指蒙雲手中的印章。
“這兩個印章你有什麼想法嗎?”
蒙雲雙手各持一個印章,放在一起對比着看。
“李府上丢了一個伍符,至今還沒找到,這兩枚印章在莫惜墜樓之前,一直是握在她手裡的,這之間或許會有聯系。”
蘇心暮湊上去看。
“一枚印章的模具,一枚木活字,這是什麼意思?”
“印章和……一枚木活字,難道是複印?”蒙雲将兩枚印章并在一起,“是說複印一枚印章的意思嗎?”
“所以說莫惜其實是知道一些關于印章的事的。”蘇心暮盯着他的手看,“她是想用這兩枚印章指代李府丢失的伍符?”
“可是浮光說過,她問莫惜有關伍符的事時,莫惜并不知道。”
“也有可能是她墜樓前預感到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打算說出真相呢?”
“真相……”
木廊上傳來腳步聲,李公子帶着人回來了。
李公子仍是那副花枝招展的孔雀打扮,隻是頭上少了那頂金光閃閃的發冠,整個人看上去也沒那麼精神了。
“李公子您放一百個心,令尊的失物是我們衙門的責任,我們一定傾力協助令尊把伍符找回來。”
李公子身邊跟着一個穿官服的衙役還有一個小厮,那衙役一路點頭哈腰地随着李公子走過來。李公子漫不經心地點着頭。
“蒙先生,”李公子來到蒙雲面前,疲憊地笑了笑,“府上的失物除了伍符,都找全了。”
蒙雲點點頭,看着他的樣子,是一夜沒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