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通明舫唱賣會,不會出現離魂者。
如果不會出現離魂者,她們見到的又是什麼呢?
“不如我們先下樓去吧,先生在等我們。”
蘇心暮盯着地動儀看,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索性點點頭,跟着靜影下了樓。
回到戊子号房,蒙雲已經将陸衙役的傷處理妥當了,而陸衙役也已經醒來,沉默不語地坐在客房的床上。
“你們回來了。”
蒙雲看向蘇心暮身後的靜影,看他也無虞,便點了點頭。
“陸衙役,你可還好?”
陸衙役翻起眼皮瞟了他們一眼,又低下了頭去,一言不發。
“有什麼問題我們還是在這裡處理吧。”蒙雲搬過一把凳子,坐在了床前,“唱賣結束之後,陸衙役您還是要返京的,與其那時候被告上公堂,還不如您就在這裡一五一十都交代了。”
“我?我交代什麼?”
陸衙役瞪起眼睛:“我一介朝廷官員,行得正走得端,有什麼好交代的?”
“你剛才可不是這麼說的。”蘇心暮鄙夷,“你說你娘子病重,你兒子求藥不知出了什麼差錯,導緻你隻能殺她滅口。”
靜影默默走到一邊坐下,打算看戲。
“你不要胡言亂語!污蔑朝廷清官可是要掉腦袋的!”
這人翻臉比翻書還快。
“就你還朝廷清官?别膈應人啊!”
“你當然可以不說,隻是那少年和老人回頭再去找你,你怎麼辦?”蒙雲刺他一句,“你要是不願說你娘子的事,就說說這通明舫吧,你是怎麼得知通明舫的存在的?”
陸衙役看看蒙雲,又看看蘇心暮,大抵是覺得此劫難逃,歎了口氣。
“是我兒子,三年前我兒子寫信向通明舫求藥,是專治心悸的藥,後來等藥送到後,我娘子服下,就變得怪異起來,舉止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蒙雲沒說話,示意他繼續。
“我娘子原是妾室扶正,内向的很,自從得了心悸之後就徹底不出門了。後來她服了那藥,病就好了起來,不僅如此,她還變得活泛了,整日裡出去交遊,問她去了哪兒也不說。”
“過了不久,就有怪事出現,與她交往的那些人多半都犯了心悸夢魇的毛病,還有的患上了瘋病,從家裡跑出去大喊大叫,清醒過來後卻連自己幹了什麼都記不得了。”
陸衙役瞟了一眼蒙雲,心虛似的咽了口口水。
“我嫌她晦氣,别是把瘋病傳給了其他人,就把她禁起來不讓出門。可是即便如此,情況卻越來越差,她整日裡胡言亂語,再後來自己就瘋了,爬上家裡最高的樹杈,從上面掉了下來,摔斷了脖子,就這麼沒了。”
陸衙役說完,屋裡沒人說話,氣氛一時沉默下來。
“那幅繡牡丹呢?你拍下那幅牡丹又是為什麼?”蘇心暮問。
“那牡丹是我娘子的遺物,也是她繡的。後來我府上失竊了一回,一些金銀珠寶連同我娘子的繡牡丹都不見了,有人告訴我,許多京城人家失竊之物都出現在蘇州通明舫上。于是我就懷疑上了那賣藥的地方,多半是他們賣人假藥,治死人後,再趁火打劫。”
“我這次回到通明舫上來,就是為了給我娘子讨個說法,三年前,人就這麼沒了,還連帶着毀了好幾戶人家,這說法不要不行,後來舫上開拍那幅繡品,我一眼就認出那是我娘子的手筆,于是我急忙拍下,想見他們舫主,好解決此事,可誰知繡牡丹沒要回來,我還被他們趕了出來。”
說罷,陸衙役眨巴眨巴眼,看着在場的三人。
“此話當真?”
一旁聽着的靜影冷冷來了一句。
“那為何衙役在銀錢利的時候,聽到繡娘說雙面繡下可以暗藏信息,就急着離開了?”
陸衙役把目光投向他。
“你怎麼知道的?”
“此話當真?”
蘇心暮看着陸衙役。
“那、那是因為……”
陸衙役支吾着,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你既然說了那繡牡丹下藏着信息,我總要想辦法去看看,萬一那下面藏着可以指認通明舫的證據呢?”
“你娘子做的繡品,你不知道嗎?”
“陸衙役,你可知那繡牡丹現在在何處?”
“我不知道。”
陸衙役心虛地挪開了視線。
“我去到後台驗貨,他們認出是我,就把我趕走了。”
蒙雲與蘇心暮對視了一眼。蘇心暮做了個手勢,引蒙雲離開了房間。
二人合上戊子号的門,往樓梯口走了幾步。
“陸衙役謊話連篇,可他說的話裡也有些可信,隻是現在我們連他娘子的死因和他上舫的緣由都沒弄清楚,得想點别的辦法。那少年設下陣法困住我們,就是希望我們替他平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