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不是會說話嗎?”蘇心暮說,“你小時候不會嗎?”
“你說呢?”
估計是累了,向岚尋面向她斜靠在一個繡着金線的錦枕上,随意撈過一旁的青銅鏡抱在懷中,正面對着蘇心暮。
“你居然當真了。”
“那是林愈的記憶,如果這段記憶是真的,你小時候确實不會說話。”蘇心暮盯着她道。
向岚尋沒有嘲諷她,隻是低下頭,陷入了沉思。
“記憶是會騙人的。”
“那就是說林愈記錯了?”
“不。”向岚尋坐正身子,“就結果而言,我會不會說話并不重要,哪怕你會說話,能為自己辯解,不願意相信你的人怎麼也不會信你,就與你是個啞巴沒什麼區别。”
“或許我在他眼裡就是個啞巴。”向岚尋自嘲地笑笑。
“他······有為你辯解過嗎?”
“有吧,我不記得了。”
“應該是沒有,不然你不會恨他。”蘇心暮笃定地說。
向岚尋緩緩将目光挪到她身上,神情依然自若。
“誰跟你說我恨他?”
“那你為什麼把他做成臼人?”
“不好嗎?臼人又怎樣?嚴格來說,我也是個臼人,你大約是不知道,成為臼人之後,你的年歲就不會增長,一直定格在你的魂魄離體的時候。”
向岚尋慵懶地躺回靠枕上,端詳着自己的纖纖十指。
“你知道有多少人為了永葆青春不擇手段嗎?”
向岚尋說出永葆青春四個字時,蘇心暮不知怎的,忽然心念電轉,想起了儲陽秋。
“可他們還能算是自己嗎?我宗門内的堂主在那晚變成了臼人,連提筆寫字都做不到,在他眼中,自己跟廢人沒有什麼區别。”
向岚尋煩躁地往身側的地毯一拍,厲聲道:“要不是我那晚救了他,他早就下去投胎了!你回去問他,是願意那時就死,還是照這樣活着!”
蘇心暮沉默不語。
向岚尋長舒一口氣,又倒回了靠枕上,嗤笑道:“你們總是如此貪心,撿回條命還想繼續過常人的生活,卻對曾幫過你們的人不屑一顧,别太荒唐。”
“也是,人嘛,都是荒唐如此。你們這樣忘恩負義,遭報應也是應當。”
向岚尋勾勾手指,一個渾身漆黑的臼人從浮雕牆後爬了出來,如狗一樣溫順地湊近,任憑她撫摸自己的頭頂。
蘇心暮緊盯着那臼人模糊的五官端詳,認出那不是林愈之後,長出了一口氣。
“你也别想找到他了,他不願意見你。”
好像看出她的心思一樣,向岚尋說。
“在幻境時他曾有很多次機會,但終究沒有把魂媒交給你,你覺得他會願意你毀掉我嗎?”
蘇心暮擡眼看向她,向岚尋大笑出聲,施施然轉了身子,背對着她。
“他是喜歡我的,想與我一直在一起。”
“我相信。”
蘇心暮回憶起了阿羅離開古城之後,林愈曾說過的話。
“還有一件事,你知道我們宗門滅門的原因嗎?”蘇心暮問。
“不知道。”
向岚尋簡略地說。
“可你那晚去過無鋒宗,”蘇心暮靠近她,“你總看見是何人幹的了吧?”
“說不知道就不知道!”
向岚尋猛地轉過來,一冊書打中了蘇心暮的額頭,原來她背過去是在看書。
“我到的時候你的人差不多都死完了,我隻撿了幾個還有口氣的人,有的人熬過了我的靈臼,他們就變成了臼人,沒有的就死了。”
“但是你······”
向岚尋坐直身子,陰毒的目光直射向蘇心暮。
“你既沒有死,也沒有變成臼人。”
“或許是我傷不緻死。”
被她盯得不舒服,蘇心暮往後退了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