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心暮怨恨地瞪着林異。
“也不知道你的内力都耗在什麼地方了,你的力量根本就不夠我用的!這棺材是我自己撞開的!”
林異笑而不語。
“儲陽秋怎麼了?”
蘇心暮剛從棺材裡爬出來,就看見了一旁坐化一般的儲陽秋。
“他現在是個空心人了。”陸啟軒輕聲道。
蘇心暮微微一怔,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看來得想辦法找到那個附身在他身上的人。”
衆人默允。蘇心暮扶起地上的人俑,人俑的雙眼已經閉上,再無之前的生氣。
不知為何,蘇心暮總覺得閉眼的人俑似乎是一副悲傷的模樣。人俑前額的溫明也不再發光,與儲陽秋手邊的圓鏡一樣,鏡面上一片漆黑。
林異對儲汶說:“交給你了。”
儲汶沒什麼反應,神色還是一如既往的複雜。
屋外已然是黃昏天色,道場裡卻還是一個人都沒有,遠遠的能看見淩空飛閣那裡已經華燈初上,反觀道場中卻蕭瑟寂寥。
衆人從屋中離開,開始分散在道場中尋找那個白衣人,儲汶則前去玄朝門處理别事。蘇心暮收起人俑與溫明鏡,走到了儲陽秋面前坐下,此時屋内隻剩她和林異。
蘇心暮小心地為儲陽秋整理着他的衣襟,将他攙起送到床上坐下。
天色漸晚,屋内最後一絲光線也快消失了,林異找來燭台放在桌上,微弱的火光在儲陽秋雪瓷般的臉頰上投下一道弧影,更顯得這已經是一具無生命的空殼。
“困住儲陽秋的究竟是什麼呢?他就這麼想念蘇禾嗎?”
林異坐在床的另一側,燭光在他的臉上時亮時暗。
“這就是執念,到最後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或許他想念的是你母親,也或許他隻是習慣了想念你母親的感覺。”
“蘇禾不是我的母親。”
蘇心暮說。
林異頓了一下。
“執念很可怕,甚至可以創造出不存在的記憶,和足以困住人的幻境。”
二人沉默了很長時間。
“蘇禾真的把我當作女兒嗎?”
蘇心暮回頭看林異。
“你比我了解她,你知道嗎?”
“那時她已經瘋了。”
林異歎了口氣。
“事到如今,我隻能盡力克制不去再想起她,斯人已逝,生人沒有必要再牽腸挂肚。”
“最重要的是,現在的無鋒宗,隻剩下你可以擔任宗主的位置。”
林異忽然警覺地看向蘇心暮。
“你不會把那件事就這樣算了吧?”
“當然不會,等離開這裡,我就去雁門,先把滅門的事情查清。”
“為什麼是雁門?”
“你還記得我在幻境裡看見的環首刀嗎?現今江湖上用這種武器的門派不多,我打算從雁門的匠人那打聽些消息,如果是小門小派所為,說不定他們使用的武器正出自雁門匠人之手。”
“也不一定,萬一是仇家糾集的流氓地痞所為呢?你要上哪兒去找他們?”
“能滅我滿門的,能是流氓地痞嗎?”蘇心暮淡然道。
林異默然。
“我想問你,如果有朝一日這件事的真相水落石出,你會留在無鋒宗嗎?”
看林異起身,蘇心暮問。
“看情況吧。”
林異說完,很快地走了出去。蘇心暮看他離開的背影,也沒說什麼。
過了不久,蘇心暮走進道場,隻見場中已經聚滿了聞訊而來的玄朝門門衆,他們顯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三三兩兩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謹傳師尊親命,自今日起,師尊閉關修養,宗門内一切事務另作安排,玄朝門自今日起,除去聖上親旨,暫止對外交往遊藝,門内營生暫時由自給自足。”
儲汶手持一本赤色文牍穿過衆人,走上神殿台階,他的聲音越過衆人叽叽喳喳的議論,清晰地從殿前傳了過來。
“看儲神醫的樣子,除非找回那個白衣鬼魂,應該是不會好了。”
杜宇站在一邊,擔憂地看着眼前的門衆,陸啟軒對此卻不甚關心,漠然地東看西看。
“我看過了,這裡的陣法不至于困住生魂,那個鬼應該是離開了。”
“那他還會回來嗎?”杜宇問道。
“誰知道。”
陸啟軒冷哼一聲。
“富貴迷人眼,或許那個鬼過夠了窮日子,又會回來找儲陽秋也不一定。”
杜宇忍俊不禁道:“鬼也喜歡富貴嗎?”
“誰不喜歡?窮鬼窮鬼,說明鬼也是怕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