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測試場角落一件極小的監控室中,玄烈魂不守舍地看着面前大片顯示屏上,衆人劫後餘生般表情憤恨地攀談着。
他此刻才想起來那個空了的座位。
如果在子彈飛過去的那一刹那她傷勢嚴重難以躲閃怎麼辦?玄烈有些懊惱自己硬要将她留下來而不是送她去醫務室。
此刻的他并非失落紀凜燭的離席,而是在慶幸她不會被自己誤傷。
那她到底去哪了呢?
玄烈望向面前這個正凝視着他的女人。
“你感覺好一些了嗎?還有沒有不受控制的感覺?”
玄烈搖搖頭,“阿燭去哪了?”
舜真淺淺一笑,“你的小夥伴說既然她的測試已經通過了,留下來也沒什麼意思,就自己先回去了。”
“哦。”
這是怎麼回事?仿佛被一股淡淡的、難以形容的感覺環繞,好像哪個部分堵住了,好像陷在粘稠厚重的石油裡。
玄烈不禁蹙起眉,他突然想到自己琢磨過人類在産生這種感覺時的情緒,名字叫做憂愁。
但玄烈并不覺得自己此時會出現這樣的情緒,一切都是那麼順理成章。是因為紀凜燭的離席嗎?玄烈腦海中并未對此做法打上錯誤的标簽。
玄烈試圖删除腦中頻頻出現的關于紀凜燭的畫面,但好像失敗了。
于是他認定自己應該還處在難以自控的邊緣。
“你認識我嗎?”坐在玄烈正對面的舜真保持着難以捉摸的微妙笑容向玄烈發問。
盡管依然腦袋發昏,但玄烈還是嘗試集中注意力看向舜真。
是很眼熟的。玄烈這樣想。
“你叫,舜真,之前是你給的我們報名表。”
舜真滿意地點點頭,“記性不錯嘛,看來剛才那一出沒傷到腦子。”
玄烈扶着有些發熱鈍痛的額頭,想着對面前的女人眼熟得不隻是一星半點。
“我在珣魑山,給你放了件禮物,不知道你收到了沒有。”舜真試探性地開口。
“禮物?”玄烈忽然驚起,“那碎片是你放的?”
結果舜真一挑眉毛,眼神很是無辜,“碎片?什麼碎片?”
二人目光相觸,旋即又挪開。每個人都思緒萬千,氣氛一下子降至冰點。
舜真抱起手臂,眉眼間略帶愁緒,輕輕歎息,此時表情倒是完全像個活生生的少女般靈動起來,拭去了些老謀深算。
“我給你的禮物,是一張照片。”
短暫的神經繃緊,玄烈倏然間想起面前的舜真倒是與照片上“玄烈”身邊的姑娘相似。
似乎是看到玄烈流露出的恍然大悟,舜真滿意地淺笑着,“沒錯,照片上站在你身邊的人就是我。”
“所以,照片上和我長得很像的人,就是我嗎?”玄烈如鲠在喉。
“嗯……”舜真神情黯淡下來,“好吧,其實不是。”
好家夥,這下更不明白了。玄烈現下正如有百爪撓心一般渾身刺癢。
“哈哈哈哈!”
舜真突然的大笑惹得玄烈一驚,後背直發毛。
“哪有那麼難理解啊,一個皮囊而已嘛!你去後山看看,至少有十來個跟你那些小夥伴長得一模一樣的機器人廢體!
“造你們這些小盒子也需要審美呀,所以我特别要求他們按照我指定的參數去捏臉,大家都大差不差嘛。”舜真語氣嬌俏地說。
聽到這話,玄烈在将信将疑中反而松了一口氣。
看到玄烈緊促的神情漸漸松動,舜真垂下了眼,從内兜中掏出一枚精緻小巧的指環。玄烈順而看去,那指環閃着金屬光芒,似乎雕刻着什麼字或圖案,看上去有些年頭。
開口之前,舜真故作深重地将戒指放在身旁的桌上,站起身作勢要離開。
“我本無意插手他們之間的争端,隻是現在做的越來越過頭了。這是送給你的第二個禮物。下一階段比賽不用太竭盡全力,要是光集齊這幾個碎片就能打開實驗室,那他們也用不上你們一個個去赴死了。指環是當初舜氏唯一一支精種部隊的信物,你憑借它就能找到你林老師讓你找到的。當然,我倒是不那麼希望你能找到……”
舜真邊念叨着這些,邊緩緩走出門去,全程并未給過玄烈一眼,就仿佛自己是在和看不見的幽魂說話。
說不上來的感覺,玄烈一方面聽着對方念叨,另一方面感受着内在暗流湧動的力量,好似開了竅一般。
他并未猶豫,起身拿起指環,步履緩慢往門外走。
可未等他細細觀察,兩個人沖到門口迎玄烈。
“玄烈!你還好吧?”
炬衍憂心忡忡,立馬上前抓住玄烈的雙臂,上下左右環顧着玄烈,兩個眉毛都打了彎,十分滑稽。
“太假了吧。”灼琛在一旁補刀。
玄烈面帶嫌棄地推開炬衍,“我們隻是剛剛結盟的關系,你倒是不必……”
“玄烈!!”
大老遠就聽見叫喊,玄烈下意識以為是阿盼的聲音,卻又反應過來這是炳燦。
“玄烈!你還好吧!”
隻見炳燦一個箭步沖進來擠開炬衍抓住玄烈的雙臂,陣勢和方才的炬衍一般無二,眼底帶火,表情誇張。
“哈哈哈哈!”灼琛無情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