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時,程煉表示這裡除了電梯沒有第二個出口。
“他就這樣被說動了嗎?”炳燦問。
林瑀緊捂着胸口,仿佛這才松了口氣,“當然不會,他生性多疑。如果不是他也實在受不了舜停,他壓根不會聽我說這麼多的。早就手起!刀落!”
最後兩個詞林瑀着重在炳燦面前筆畫了兩招,硬是把炳燦也吓了一跳。
這一次再坐電梯,幾人已然沒有之前的無措,甚至已經可以熟練地貼靠在牆上閑聊開了。
“當初那個第一戰備為什麼沒有殺掉韶賦修?”玄烈問。
林瑀失落,“不知道,可能真的是心軟吧。”
玄烈看向縮在一角的紀凜燭,她眼神空洞,從剛才起一句話也沒說,就這麼呆愣愣地看着地面。
你也是機器人嗎?
玄烈想問,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你會恨我嗎?如果一開始沒有遇到我,是不是現在會不一樣?
玄烈感歎機械體自我進化的本領,他意識到自己居然也學會人類豐富的内心戲,現實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電梯穩穩落地,幾人強忍着反胃爬出了電梯,又花了幾分鐘緩解好頭暈目眩,這才開始往上走。
“門什麼時候關住了……”炳燦嘟囔着。
向上的樓梯盡頭,木門不知被誰合上了,通道裡又是黑洞洞的。大家猜想是風。
可拉開門的那一刻他們又都傻眼了。
像之前一樣,穿戴整齊武裝齊備的黑寂軍幾乎圍滿了整個洞口。
向後沒有退路,幾人隻得硬着頭皮從洞口鑽了出來。
“這幾個意思……?”炳燦悄悄問。
這時,一旁晃悠悠飛出一隻和程煉手裡那枚一模一樣的小蟲,懸停在黑寂軍團中央。突然,蟲子開始如同一個巨大音響,釋放着程煉毫無生氣的語言。
“我隻說放你們走,但沒說條件。現在,整座珣魑山半山腰駐滿了黑寂軍,想活,你們得自己打出一條生路。從你們真正逃出珣魑山那一刻起,約定生效。祝你們好運。”
“靠!煩不煩啊!”這回大喊的居然是向繁森。隻見向繁森忽地從背後拔出一把菜刀,向衆士兵高舉起示威,“這算是陪伴了我十幾年的老夥伴了。今天誰也别想攔我,看不起我的通通給我死!”
向繁森的發威是誰也沒想到的,看來确實是壓抑良久了,隻能說同照片上的氣勢相比不減當年。
玄烈輕吐着氣,這讓他減輕體内一檔能量的運作,能好受一些。眼下這情況,恐怕要上二檔了。
眨眼間,士兵中間的小飛蟲撤走。随着為首一隻軍官的口令,忽地,衆黑寂軍竟直接沖了上來。
向繁森舉着菜刀緊閉眼睛一陣亂砍,林瑀和紀凜燭分别持機械臂生出長足二十厘米的尖刺向來者刺去,绯籬甩出鎖鍊如手握絲帶的精靈纏繞牽制最前排的士兵,炳燦瞳孔發紅預判着攻方攻勢,并靈活地在人群中騰轉。
在扭轉到二檔之前,玄烈想再盡全力拼一下試試。他拔出胳膊上的獵槍,“砰——砰——”,努力瞄準打擊着一波又一波的敵人。
确實一槍一個不假,可面對如潮的對手,這槍還是有點吃力。想來當初測試場上不過是他殺紅了眼,且并非實打實生死搏鬥,才顯得厲害。
這樣的狀态僵持了一分鐘,黑寂軍小隊的軍官突然跑上前來手持利刃居然一把将绯籬的鎖鍊砍裂了。
炳燦本想上前支援,卻又被身邊的黑寂軍團團圍住,數不清的長戟在身前身後揮舞着,他被夾擊,進退兩難。
林瑀顧不得進攻,隻得利用機械臂延展開的超高強度納米材料薄盾來守護筋疲力盡的自己和身上被劃了幾十個血口的向繁森。
迎面兩隻黑寂軍襲來,玄烈來不及拿出匕首,隻能硬抗着獵槍去阻擋刺來的長戟。
這次的戟尖帶着細微的電流,比之前遇到的更要鋒利幾度玄烈一個側閃不及,心口便被長戟劃了一條道子,伴随着“呲呲”的電流響動。
玄烈沒來得及細細感受傷勢,畢竟現在不是喊疼的時候。
剛才如果不是紀凜燭從後面扯住了那隻黑寂軍的盔甲,恐怕玄烈體内的精密系統部件就要被砍壞了。
玄烈清楚地看到紀凜燭瞳孔裡散發着冷淡的藍光,配合她紋絲不亂的鎮定表情,機械式的進攻防守組合,機械手指尖燒得火燙的輕煙。
她殺人如麻,代替曾經躊躇不安的是木然的爽利,說抹脖子就抹脖子,但凡輕易近她一寸,便立刻會胸口或脖頸被燙穿幾個洞。
玄烈想叫她的名字。
可是打不過,根本打不過。程煉這回動的并不是普通的黑寂軍,看來确實下了狠手,不死也想讓他們留下半條命。
這時炳燦滿臉傷痕地逃出了包圍圈,同幾人彙合在一起,所幸绯籬也及時調整好狀态才不至于被破裂的鎖鍊牽絆住。
“不能被圍在這裡,得邊逃邊打!”炳燦眼珠子靈活地轉着,“這樣,我可以瞬時計算出最佳路線,直取對面軍官首級,他們一亂,咱們就好逃出去了。”
“好。”玄烈簡單回答,同時也痛快地将旋鈕轉到了二檔。
不管紀凜燭是什麼身份,他都想要和她并肩,卻不能做被保護在身後的小鬼。
霎時,如同一陣猛力的風沖破牢籠,玄烈隻覺這股力量帶着沉郁頓挫的铿锵氣勢在類血管裡蔓延,令他整個人充滿激昂朝氣,同時又如同身體灌滿了鉛,行動遲緩起來。
“玄烈,就是現在!”
聽到炳燦的呼喊,玄烈還是利用強大的意志力奔了出去。
绯籬半條鋼鍊鎖住右側兩隻黑寂軍的脖子,左側紀凜燭面無表情地砍開了幾個黑寂軍的後腦勺。
玄烈感受到耳邊清涼爽快的風,整個人沸騰上湧的激情剛要淹沒他的理智,卻被這陣風吹地平複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