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塔上鑲嵌着的做舊古老銅質鐘表算得上是這座颠轉城市裡唯一帶着點曆史氣息和人情味的東西。
與休息時間切換至工作時間後爆發的第一聲暮鐘一樣沉悶的聲響分秒不差的,是玄烈踏進訓練中心的腳步。
好歹也是個隊長,雖說過去的日子沒怎麼認真體會過機械體應有的訓練生活,也不清楚其中的時間安排,更别說當隊長了,玄烈一頭霧水的情況下覺得還是得來露個臉,看看他手下的孩子們。
昨晚沒怎麼休息好,腦子裡始終蒙着一大堆辨不清戳不破的謎團,玄烈沒設置強制休眠的時間,就這麼想着想着過去了大半夜。
等到他想到自己還沒睡覺的時候,已經到了一些即将考核的機械體起床的點。
昨天離開舜真辦公室時玄烈沒得到什麼有用的答案。
她隻說:“不會,不經過我們的批準,第二戰備無法離開基地。”
說了和沒說不是一樣的……
所以會不會那個神秘人能和第二戰備扯上什麼關系呢?或許所謂的血隻是某種掩飾,或許對方想表達什麼……
或者幹脆就是韶賦修派來的呢?正好支開玄烈達到殺害伏策的作用……
訓練中心比玄烈想象得要更大更專業,從進門開始長而遼闊的廳就被數不清的長廊切割成細碎的好幾個部分。
白日般锃亮的光鋪滿每個角落,晶瑩平滑的大理石地闆河水一樣映出所有人的倒影。
這裡囊括舜氏最先進的一系列機械體技術,展示機械體軍隊整體全方位素養評估的數字被全息投影在岔路口間,不同部門不同系統分屬的不同隊伍用不同顔色标注的密密麻麻的字碼更是鋪天蓋地。
人來人往,步履不停,大家都忙到七竅生煙。“哒哒哒”的腳步聲都快成為這座大樓的心跳,一停止就會死亡。
跟着腕表的指示,玄烈獨行在急匆匆的人群間。沿着一路高檔、高危、高等級者才有進入的高級訓練艙,玄烈從大道走到小道,又一路向下,直到地下。
在隻有唯一一條路能通向這裡的一扇小門前,腕表提示他走到了目的地。
門是金屬門,卻不是很機密的樣子,大概他一拳都能搗得門凹進去一半。安安靜靜的,唯有來時的走廊帶着點光。
就在玄烈思索着要不要敲敲門時,門從内打開了。
一隻頭發亂七八糟衣服也被扯得東一片西一片的五代小孩一臉怒氣地拉開門就要往出走,接着就結結實實撞到了玄烈身上。
“啊……隊、隊長!”
這小孩一聲喊,訓練室内幾隻同樣扭成一團的小孩們也紛紛一愣,趕緊互相推搡着站好。
撞住玄烈的小孩捂着自己發紅的額頭,眼神閃躲着不敢看玄烈。但玄烈認出來了,這是曾經哄騙他喝辣椒水的孩子,曾經編号為“5x0142”的那個孩子。
“在做什麼?”
玄烈徑直踏進了最為偏僻的訓練室。這裡天花闆很低,連帶着氣壓都降了下來。
黑到反光的天頂和地闆,一塊塊天花闆磚和地闆磚中縫藏有燈線,四周的牆壁是純白色的,但呈有不規則的奇怪灰色紋樣。
玄烈走進了才知道,那紋樣是胡亂的掌印和腳印。
室内器械不多,簡單的三兩台力量機器,更多的空間被用作摔跤場。
估計剛才他們正是在練習摔跤,卻難免因為不服氣而互相嗆打起來。
“報告隊長!我們在訓練!”個子最高的女孩率先回答道。她是全場最利落整齊的孩子,不怒自威的樣子估計也能鎮住不少人。
“為什麼要打架?”玄烈扭頭看向門口的孩子。他還像做錯了事一樣縮着脖子,不敢擡起頭來。
“報告隊長!”這是另一個探險家裝扮的男孩搶答,“我們說好空手對打,他要動槍!”
“過來,”玄烈像門口男孩招了招手,“你叫什麼名字?”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男孩慢吞吞蹭了過來,“我,我叫崎朗……”
“崎朗……你認得我嗎?”玄烈問道。
男孩短暫地揚了下眼睛,腦袋卻還是穩穩垂着不敢動,“您是、是隊長。”
“為什麼動槍?”他越不敢看玄烈,玄烈越是要盯着他。
“他們、他們……”男孩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一正經理由來。
“他們故意欺負你?”
“那、那倒沒有……”
還挺誠實。
玄烈也能大概猜到發生了什麼,“把槍給我。”
男孩隻好不情不願地把槍放到玄烈手裡。玄烈掂了掂,隻是把最普通的手槍,樣式老舊威力不大。
“你們日常就是在這訓練嗎?”玄烈拿着槍,在訓練室裡來回踱步着問,“沒有任務?”
“有的,隊長,”女孩答道,“我們前天剛剛完成了幫助市中心一位老科學家調查她女兒失蹤的案件。”
“失蹤?找到了?”玄烈問。
“是的,”女孩點點頭,“我們找了一圈才知道她女兒是一本她科研成果的手寫稿。可惜在洗衣機裡被攪爛了。”
“嗯,除此以外呢?”玄烈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