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所以說……姜珂其實并不是什麼姜家從遠房親戚那過繼來的孩子,是姜家通過陳飛花錢從不正規的孤兒院買來的?!”
看見這一幕,蘇恬恬不禁脫口而出。
但沒人接她的話,黎明也隻是騰出一隻手來拍拍她的背,另一隻手按着手機按鍵繼續往下翻陳飛和錢哥的短信記錄,示意她先别打斷,把線索看完再說。
短信記錄了顯示,收到照片之後,陳飛又問錢哥這女孩是什麼來曆,親爹親媽以後不會找過來吧?錢哥那邊說隻管放心,這丫頭命苦,親生父母賭博吸毒家暴全占,吸毒過量雙雙死家裡了,死前還打了孩子一頓,差點把小丫頭打死。
那女孩從昏迷中醒過來吓壞了,自己跑了,後來流浪時被送了收容所,問什麼都不說,隻給了個地址,收容所的人過去看見那兩口子的死屍,就把孩子送孤兒院了。
所以不但女孩的親父母不可能找來,她對親爹親娘也沒感情,不恨死他們就不錯了。這種背景,盡管這孩子已經大了記事了,但肯定還是能養熟的。
說完這詞兒,錢哥那邊又發來一條彩信,照片裡是一張孤兒院的檔案表。
檔案表上的照片是女孩的,但因為她那對神不靠譜的爹媽連戶籍和出生證都沒給孩子辦,表格裡除了性别、原住址和年齡之外全都是“不詳”,連姓名一欄填的都是個編号。
年齡一欄填的是十歲,旁邊還備注着是骨齡檢測的結果。
檔案表右下角有填表時間,算起來距今是十六年前。
從後續的發展來看,這事就這麼定了。在錢哥的介紹下,陳飛幫助姜家夫婦做了一套假證,讓他們符合收養孩子的資格,就這麼把孩子領回來了。
事後姜家給了陳飛一大筆錢,其中一部分又給了錢哥。
信息記錄到這裡完全結束了。
“可是……”從剛才就有話沒說完的蘇恬恬終于把想說的内容續上,疑惑問,“可是如果說這個副本裡從一開始就有買賣人口這種設定,幹嘛不直接買人做鎮女?為什麼一直在村子裡的适齡女孩裡抽簽當祭品?”
“這……”這關注點多少有點歪,副本經驗豐富所以對一些設定下意識地就直接接受了的唐乾還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語結了一下才說,“呃,估計可能鎮女必須是本村人,外鄉人沒效果吧?感覺這種活人獻祭的設定,基本都是得用自己家人或者村裡人,不是誰都行的。”
“可是……”蘇恬恬沒有完全被說服,還想再說什麼,卻不想此時黎明開口搶了一句。
而且還是完全不相幹的。
她看向小姑娘,神色有些鄭重地問:“你這一白天,都在幹什麼?”
“呃?”蘇恬恬有點懵,但還是乖乖地回答,“沒,沒幹什麼啊……除了村民鬧起來時出來了一趟看怎麼回事,完全就是在按那張時間表上的規定行動。”
“讀書、禱告、吃飯……下午被帶去繡嫁衣,應該就是儀式的時候要穿的。然後晚飯前又繼續被關到有大神像的那間屋裡祈禱……”
“唔,說來,别的時候那個怪物嬷嬷都寸步不離地跟着我,隻有在去祈禱前,我被帶去有機關暗格的那間屋焚香沐浴,那段時間她不盯着我。——我感覺是我們昨晚搜查進度太快了,這劇情其實是副本在給我時間,在白天發現那個機關……”
“讀書讀得都是什麼書?全都是佛祖割肉飼鷹那種?”黎明對她的推測不置可否,又追問了一句。
蘇恬恬蹙眉努力回憶了一下,不是十分确定,但還是點了點頭:“……好像……還真是?差不多都是‘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這種調調的。”
“那就對了。”點了點頭,黎明轉頭看向唐乾,先肯定了一句,“鎮女必須是村裡人,外人獻祭不起效這種可能性确實是有的。”
但接着她就話鋒一轉,又道:“不過,還有另一種可能性。”
“——鎮女獻祭,必須是自願的。”
衆人聞言皆一愣,但順着這個可能性往回想,卻又旋即紛紛意識到,這個假設的确是合理的——
昨夜,唐乾和陳飛在幽水潭邊看到的秘境裡,鎮女是自己走下轎子,自己跳下懸崖,不是被扔下去的。
而且,如果做鎮女的條件隻是必須是本村人,以及按照生日分三六九等,那麼在鎮女祠裡有那本古書存在、村裡人完全清楚上一位鎮女可以鎮住幽水多少年的情形下,新的鎮女完全可以在需要舉行新儀式之前不久選出。畢竟是這種要送命的事,提前選了反而容易夜長夢多。
可是實際上,按姜家三口合影戛然而止的時間來看,姜琪四五歲就被選為鎮女了。
鎮女獻祭要求是年齡在十六歲,之後她住在鎮女祠,受了十多年供奉。
如果鎮女日常讀的書一直是那樣,包圍她、浸泡她的信息都是舍己為人、犧牲、奉獻那一類,被這麼灌輸洗腦,長久下來,鎮女會自願赴死,也就不奇怪了。
而且這樣一來,村子裡所有人在恭敬鎮女的同時又不和鎮女有任何交流的奇怪氛圍也就說得通了。
不僅僅因為鎮女是注定的死人、是個祭品,還因為隻有這樣才能讓她在人世間盡量減少羁絆。
沒有親情友情愛情可以留戀,活着的世界空乏冰冷,隻有鎮女的使命,她就更容易心無旁骛地去犧牲,義無反顧地去死。
較之外鄉人,同為村裡人的鎮女也顯然更容易自願為村子赴死。
誠然,買非常幼小的孩子回來洗腦也有可操作性,但畢竟多了一層風險,比如萬一孩子長大,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之類的。
對本就出身臨水村的鎮女而言,一旦儀式失敗,幽水失控,她自己也難逃一死。那麼就還不如用自己的犧牲換鄉親們活。
可如果鎮女是外鄉人,一旦得知了身世,她就是沒有這個忌憚的。
——如此想來,袁馥房間裡首飾盒裡的那張紙條,大抵就是姜琪寫的。
兩個同年同月出生的女孩,幼年時是好朋友的概率相當大。隻不過後來姜琪成了鎮女,按照村裡的習慣,袁家父母于是不允許女兒再繼續和她來往了。
看紙條上的内容,大概那個首飾盒裡原本該有的蝴蝶型小飾品本是姜琪送給袁馥的禮物,後來被父母逼着不再來往,袁馥曾把她退給姜琪與之絕交,但姜琪又把它退了回來,表示理解好友是被父母要求的,讓她可以繼續留着。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個副本的最後期限也就是七天了。”給了衆人一點轉思路的時間,黎明繼續往下說。
“如果是原本那個被洗腦了十幾年的真許悠,她或許會甘願為村子犧牲,但現在我們的‘許悠’是個旅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