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照例留下楚逐月在門邊聽着外面的動靜,黎明上前一把拉起那有着和“自己”相同的臉的奇怪女人,掐住她脖子和下颌交界的地方。
不太出意外地,女人沒有任何回應。
黎明于是将她的頭連同大半身子往側面一拉,露出頸後,接着便看見被注射“木偶”藥劑後的傀儡标志顯現在她的後頸。
在做這個動作的同時,女人被搓揉得亂作一團的頭發動了動,露出了鬓角。
餘光中,黎明忽然注意到,就在她鬓角發際線的地方,因為長了一個大泡,包塊邊緣靠近發根的地方,她的皮膚似乎被頂起了一點不自然的幹皮……
捏住那片奇怪的幹皮往下一扯,黎明竟然完整地扯下了一張極薄極柔韌的奇怪“臉皮”,就像武俠電影裡易容用的人皮面具那樣。
面皮下,露出來的臉上擠滿大大小小的膿包,和身上一樣能看見裡面的漿,将五官拉扯變形。
“……梅傲霜?!”
梅傲霜的眼珠急切地轉動着,她顯然是有話想說,點拗不過身上傀儡藥劑被下的命令,隻有手指尖痛苦地抽搐着,張不開嘴,發不出聲……
從黃書韻和石星餘的前車之鑒來看,現在割掉她頸後的印記她會有十分鐘自由,然後炸成碎肉,不割,她還有大約一天的壽命。
黎明不知道如果在這一天之内打開出口,拖着她離開莊園通關副本,她是不是就能活下來。但她明白,眼下的異變為什麼會發生、郁鸢庭又是怎麼死的、為什麼死了仍有氣息存在,副本也沒有結束,這些恐怕隻有眼前的女子知道。
而沒有這些信息,通關副本幾乎不可能……
盡管還有一種冒險的做法是直接去找管家,想辦法拿到莊園外圍光屏的遙控。但她直覺那不是真正的生路。
撇下這麼多疑點直接跑,送死的概率怎麼想都遠大于成功。
如果可能,她希望每個副本裡所有無辜之人都能活下來。但前提是“如果有可能”。
隻用了不到一秒時間權衡,黎明果斷拔出匕首,刮掉了梅傲霜頸後那片皮膚。
——“郁鸢庭,郁鸢庭他會複活!!!”
幾乎是同時,重獲自由的梅傲霜蹭地一下坐起身來,一把拽住黎明的手臂,尖着嗓子驚恐地大叫出聲,連動作擠爆了身上的一片膿包都顧不上。
“我把簪子捅進他的脖子,他死了!肯定死了!系統也播報了!我确定!”
“可是他又活了!系統剛播報完,他突然一下又睜開眼睛看着我,還沖我笑!特别惡意特别嘲諷的那種笑!然後突然一下就不見了!”
“我們要殺了他才能通關,可他居然會複活?!”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你先冷靜一點,深呼吸。我問你答,一樣一樣說!”見她離語無倫次不遠了,黎明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固定住她的頭逼她和自己對視,強行讓她冷靜。
然後她舉起那張臉皮問:“先告訴我你為什麼會在這兒?這玩意兒又是什麼情況?”
似乎是知道自己此刻兇多吉少,唯一的指望就是副本裡的其他人,梅傲霜努力深吸了幾口氣,知無不言,回答得相當痛快坦誠。
“易容道具,梅家祖傳的秘技。就是因為這個,梅家才能搭上郁家。——郁家娶梅家女人當大夫人,就是因為從當年喪屍大戰那時起,梅家就一直在利用易容術幫郁家幹各種暗殺栽贓之類鏟除異己的髒活。”
“當年毒殺殷老将軍的人是我。是郁家命令我易容成了楚逐月的樣子,促使楚家的研究所失去殷家的保護,協助葉朗偷襲奪權……背景設定,我非常怕你會猜到真相,星餘的支線要殺掉你,就是為了保護我。”
她說的應該是她丈夫的真名,但在副本規則裡,被自動屏蔽成了“星餘”。
“進這個副本時,我行李裡隻帶了一個這種易容道具,隻能用一次。……星餘知道我有這技能。如果昨天我用這個易容成他,想代替他被郁鸢庭帶來,他肯定立刻就能反應過來,會來找我……到時候看見兩個一樣的人,他和我都得完蛋。”
“所以昨天我用了隐身道具……可結果還是……”
說到這裡她突然哽住了,崩潰地将雙手插進發根裡,緊緊地揪着。
——就在剛才不久,她一動不能動地躺在這,看着她的丈夫在旁邊那張床上斷氣,然後被搬上處理屍體的平車。
她什麼都不能做。
“所以你借口去宴會廳找落下的東西,實際是出去之後易容成了我,然後在12點管家來時搶先和他們遇上,替我被他們帶來了這?”黎明順着她的思路替她說了下去。
梅傲霜閉上眼睛點了點頭,任憑淚水湧出來,啞着聲音說:“我得殺了他……我想,如果盡快殺了他,結束這個副本,星餘……星餘他……或許還能活……”
“具體說說你是怎麼殺他的。——想殺他,你不可能隻準備根簪子吧?”
黎明握着她的肩膀努力安撫着她的情緒,但口中的問題卻冷靜得近乎不近人情。
“我……我從宴會廳偷拿了把刀……他一開始跟我調情,讓我放松警惕,然後突然掐着我的臉,讓我跟他對視……”
“一對上他的眼睛,我就特别困,特别暈……不過昨天管家已經這麼把我弄暈過一次了,我知道,我趕緊戳了自己一刀,就沒暈過去。”
“我假裝暈了,然後他就拿出兩個針筒來,要給我打針……趁他準備針的時候,我就拿刀使勁捅他胸口。”
“我明明應該是紮準了心髒的!明明!”
“可是……可是他一點反應都沒有……胸口上插着刀,他力氣還是好大,我打不過……他還是把那兩針都給我打上了……”
提到那番搏鬥,梅傲霜的喘息急促起來,眼睛大睜着:“我想,我想再來一下……可是刀卡在他身上了,我沒機會拔出來……我就又用那根簪子,捅他脖子!”
“血,當時出了好多血,好多好多血……都噴到房頂上了,肯定紮到大動脈了!他明明死了的!”
她再次激動起來,抓着黎明的手臂,指甲在黎明胳膊上劃出四條血道子。
“冷靜。——你說他死了之後又複活了,那他複活之後和之前有什麼不一樣嗎?那個簪子現在在哪?”
“簪子……簪子被管家拿走了……他複活之後就那樣沖我笑,然後,然後我突然就動不了了……然後他就突然一下消失不見了,那簪子掉在地上,可我沒法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