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币先留着吧,買綁定道具什麼的。我在想,用這種特殊物品不是可以去服務中心兌換定制的道具嘛,能不能定制一個恢複你記憶的藥,同時也能像上個安全區那個共感夢一樣,讓我知道你都想起什麼來了。”
黎明接過穆塔遞過來的那顆小紅豆,給他解釋。
“雖然是有點侵犯你的隐私,但如果讓你喝完藥把想起來什麼給我描述一遍……真的,我絕對相信你的坦誠,但對你的語言表達能力不太有信心。”
被“嫌棄”了,一向不愛說話又普通話不太好的異族美人頓時有點羞愧,像隻闖完禍自知理虧的薩摩耶一樣可憐兮兮地低下頭“承認錯誤”。
黎明順手揉揉他的頭頂:“所以,和我共享一下藥品恢複的記憶片段,你不介意吧?”
認錯小狗立刻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
黎明不禁又一次被他這樣子逗笑。
“好,那我現在去服務中心那邊換。——那邊人多,而且還要排隊,你就别去了,自己再休息一會兒,等我回來。”
她說着就要起身,結果再次沒能成功起立。
“……不要。”
一向聽姐姐安排的人難得表示了一次拒絕。
他拽着黎明的手臂,微垂眼簾,似是在“要去陌生人很多的地方”和“好不容易才又見面的姐姐要從視線裡消失一段不确定具體多久的時間”這兩者裡糾結了一下,最終還是覺得後者帶來的不安更難忍受。
“一起。”
***************
在整個去往服務中心、穿過旅行者們自發組成的集市、在服務中心排隊等候的過程中,唯一的一點小插曲還是來自于穆塔那張過分“禍國殃民”的臉。
盡管眼睛外側的紅紋已經消失了,穿的也隻是普通的黑色高領毛衣和西褲,那頭顯眼的長發和獨特的瞳色基本算是在一個“标新立異的藝術家氣質”的合理範圍内,但回頭率還是高得離譜。
一路上,黎明看見好幾個人原本一邊做着自己的事一邊和他們擦肩而過,然後突然後知後覺地頓住腳步,猛地回頭。
最誇張的還有一個年輕小姑娘,剛買了一個冰激淩張嘴要咬,突然一下看愣了,直到最上面那個搖搖欲墜的冰激淩球啪叽一下掉到地上才回過神來,白白浪費了一個球。
隻不過就是這位俊美異常的小哥本人完全沒有那種美且自知的舒展自信,而是全程低頭,連路都不看,從始至終盯着身邊的人。
——其實是因為他已經習慣有黎明這麼個活人在身邊的生活了,所以在這種暴露在大量生命氣息包圍中的時候,控制自己隻關注熟悉的人、别去看那些陌生的“嶄新食物”,他能稍微好過一點,噬神蝶受的刺激相對較小。
于是在外人眼裡,就是黎明看着手表上的安全區地圖,擡頭大步往前走,旁邊身高高半個頭的漂亮小哥在旁邊低眉順眼,主動握着她沒戴表的另一隻手,乖乖地亦步亦趨跟着走……
那場面……
鑒于這個安全區有點廢土朋克的主題風格,黎明明顯地感覺到,那些駐足注視的人裡有一部分并不單純是被美色所迷,明顯還有一部分是想象力太豐富,想多了。
——他們好像覺得,他這個狀态不像個正常旅行者,以為她是在遛從不知道哪兒弄來的機械改造人或者人形召喚獸……
不過好在,“召喚獸”本人毫無所覺。
或者說,察覺了也不在乎。
最終,盡管過程中有點小小擾亂安全區的秩序,道具的兌換還是非常順利,拿到了一小瓶淡藍色的藥。
按工作人員的介紹,這款特别定制的藥劑能恢複的記憶片段雖然依舊是随機且有限的,但可以把它顯化成全息影像,讓身處同一安全屋裡的所有人都看到。
“……來了。”
回到“家”裡,收拾好坐定,穆塔喝下藥水,大約十幾秒後,微一蹙眉,擡手扶住額頭。與此同時,半透明的景物果然從模糊到清晰,逐漸凝實,将周遭卧室的景物遮蔽掉。
這是……
一開始的片段都很散碎。黎明陸續認了出來,有自己的辦公室、駐地的食堂、還有室内訓練室外面的走廊……
人物則是她自己,還有另一個高挑健碩的青年男子,長得不是精緻俊美的那一挂,但是看上去既陽剛又自信,舉手投足有種十分軍人的氣場,身上穿着和她一樣的“零”的制服。
“新隊員這次特訓的反饋數據我整理完了,你看看,簽個字。”
辦公室裡,她正坐在桌前寫不知什麼文件,男人熟稔地走進來,靠在桌邊,将一個檔案袋遞給她。
“飯替你打完了哈,來得正好。——你可真行,就那點東西,下午再講又不耽誤。”
食堂裡,男人沖一邊忙着給部下複盤着方才訓練中需要提高的戰術要領一邊姗姗來遲的她招呼。
“喲,你弟來接你下班?那我先走了啊。”
訓練結束後的走廊,部下隊員們解散後走得差不多了,兩個人并肩走出來,看到等在不遠處的他,男人拍拍她的肩,揮手告别。
…………
“你和他很熟?!”
三個很短很散碎的記憶片段,看完之後,黎明和穆塔不約而同地看向對方,異口同聲。
隻不過,黎明是覺得詫異,驚異于以自家小竹子那個社恐晚期,他居然認識這位,而且喝了藥先想起來這些。
而穆塔……他似乎是并沒真的記起來這人是誰,隻是沒頭沒尾地想起這麼幾個片段,于是有點懵。
甚至于,黎明還在這淡淡的懵逼語氣深處,隐隐聽出了一點迷之忐忑,一點暗戳戳的不爽不痛快……
“對啊,是很熟啊。他叫龔行,是我的工作搭子,跟我一起帶隊伍,我的副隊長。——我倆要是都不熟,那可還行?隊伍那不就沒法帶了。”
她理所當然地攤手點頭,給失憶的穆塔解釋龔行的身份。
——“零”這種經常需要在物理層面上和妖鬼邪修打成一片的組織,男多女少幾乎是必然的,組織上也不會特意給女隊長安排女副官。
這就是正常的工作搭檔兼朋友,反正黎明覺得無事不可對人言。
“倒是你,你怎麼……”
——你不是從來不愛跟外人接觸嗎?怎麼好像也對他印象還挺深?
然而她話還沒全問出來就被打斷了。
“那個,恢複記憶是随機的……所以,就算先想起來這些,也不能說明我就對這些事很在意,印象很深……”
穆塔臉上的表情還是淡淡的,但解釋得卻有點迷之急切,連語速都不自覺地比平時快了幾分。
一邊小聲說着,一邊眼睛往别處瞟,臉頰又不由自主地染上一抹淺淺的、嘴硬又心虛的薄紅。
——原來是搭檔關系啊……
既然是正常的戰友關系,那太在意這個、不知為什麼因為這個覺得心裡不舒服的話……豈不是就很小心眼?
小心眼的話,可能……會顯得很不懂事、讓人讨厭吧?
不想被讨厭。
所以不行,不能被看出來,不能承認!
才沒有很在意,才沒有莫名看到這個男的就不開心,沒有!
……
作為一個笨拙又清澈的社交半殘廢,他完全意識不到他這急匆匆解釋的操作再配上這種神情,在正常人看來到底有多此地無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