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以前從來沒用法術幹過這種事,沒有經驗又法力太強,于是……下手有點重。
“砰!!!”
一股飓風推着子彈确實精準地穿過了靶子中央,但同時那股巨力也把整個靶子全打碎了。靶子的碎片崩飛起來,誇嚓一下砸碎了旁邊自動顯示打靶成績的智能顯示屏……
場景一變,下一幕就變成了黃昏時分,家裡卧室,她一臉晦氣喪喪地進門,往床上一躺,他低眉順眼小心翼翼地坐在床邊,一臉自知是罪魁禍首、認打認罰的模樣。
看見這一幕,投影之外已經二十五歲的黎明不禁又樂了起來。
她記得這是怎麼回事:當年就因為這臭小子把靶場的顯示屏打壞了,負責設備維修的叔叔們知道他的特殊情況,不敢直接把他本人拎去聽訓,怕他一激動,噬神蝶跟着激動,于是就把她薅去了,聽了一個多小時唠叨,還寫了一份檢查和保證。
——沒辦法,誰讓她爸媽這對名義上的養父母整天都在忙工作,她算是這家夥事實上的“監護人”呢?
“哎,你是不是應該給我點補償?”幻境裡,十四五歲的她不客氣地用腳蹬蹬他,然後伸手,掌心向上,大言不慚毫不矜持地直接要求。
這明顯不是朝夕相處的那些年裡她第一次用這個動作要求“補償”了,雖然沒有明說出來,但姿容絕美卻極其容易害羞的少年卻毫無疑問明白她是什麼意思,臉地騰一下紅了。
略微糾結了一下下,自認理虧的他還是乖乖俯身低頭,主動把紅得快要冒熱氣的臉湊了過去,一臉予取予求任人蹂躏地将下巴放在了她掌心上。
她則順勢一把把他拽倒,手臂一圈摁在懷裡,真就一點不客氣地捧着他羞紅得熱乎乎的臉蛋一陣亂揉,一邊撥弄着他的柔順的長發把玩,一邊指尖在他臉上鼻子上捏捏戳戳,把他當一個活的大洋娃娃擺弄。
光擺弄還不滿足,逗弄了他一會兒,她還又突發奇想:“哎對了,不是說你們少數民族都能歌善舞嗎?我好像都沒聽過你唱歌哎——來來來,作為補償,唱個山歌小調什麼的我聽聽?”
于是他本就紅撲撲的臉紅得更透了,短暫為難了一下,最終,在多年不曾唱歌的難為情和滿足姐姐所有有理無理的要求、姐姐高興就好的習慣中,還是後者占了上風。
在她的懷抱裡蠕動着往上拱了拱,他将口鼻湊到她耳畔,略顯生疏地、小小聲地認真唱起夜離族悠遠神秘的歌。那歌聲溫柔中帶着點悲傷,很純粹,很寂寞,但也很空靈……
她記得,從那之後,隻要是她累的時候、煩的時候、心情不好的時候,他總會唱歌給她聽。
主動給她唱,但每次都還是像這樣湊在她耳畔,用很輕的聲音唱,隻唱給她一個人聽。
…………
全息影像到這裡漸漸減淡消失了,再也沒有新的場景出現,似乎是那瓶藥的效力到這裡徹底結束了,恢複出來的幾塊記憶碎片就是這樣。
“說來,真是好久都沒再聽你唱歌了……”
“你帶槍了嗎?”
意識到藥效徹底結束後,兩個人幾乎同時出聲,關注的卻是完全不同的内容。
黎明隻是随口感歎一句而已,聽見他這樣問,自然便停住感慨,搖頭回答:“試圖帶來着,但進來時被無限世界沒收了。其他随身物品都在,唯獨武器裝備,全沒。”
緊接着,他就又握了一下她的手,一條魂币轉賬的系統提示音瞬間出現在她腦海中,而且魂币的數額還有零有整。
——他把手裡所有的錢全轉給她了,一點也沒給自己剩。
轉完錢他也沒說話,而是徑自拉過她的手,在她手腕上的手表屏幕上操作了幾下,調出系統裡用魂币兌換槍械類武器道具的頁面,示意她給自己選一把槍。
莫名地,盡管他什麼都沒說,但黎明就是能明白,這人為什麼突然這樣、是怎麼個心路曆程。
她自小接受訓練,善于用槍。剛恢複出來的那段記憶裡,她會受傷也是因為配槍出了問題。所以在面對危險的情境下,手邊有把合用的槍對她來說很重要。
五天的休整時間馬上就要結束了,他們很快會進入下一個副本。哪怕是用了組隊道具一起進入,也沒人能保證他們能從進副本的第一刻起就一直在一起。
她還是可能要獨自面對一些危險,所以他覺得,她必須要有一把槍。
“……那就買吧,行。”
黎明笑笑,沒有拒絕,真的開始認真查看那些道具的詳情和價格,細細挑選。
一方面是讓她的小竹子安心一點,另一方面,以前是因為要花大價錢發信找人,一直太窮,她自己也覺得,在錢湊手的情況下,自己确實需要一把防身的槍。
然後她就發現,尴尬了——預留出100魂币兌換組隊道具,剩下的錢根本買不起一把既能對副本裡那些沒有實體的靈體鬼物造成傷害,同時又不限制使用次數的槍。
魚和熊掌不能兼得,她隻能選擇要麼是無限子彈但隻能對喪屍怪物這種物理系敵人産生效果,要麼是能殺傷鬼魂,但隻有三發子彈,且沒有額外彈夾可用……
就在黎明糾結的時候,一隻修長的大手伸過來,替她按了确定。
一把漂亮的銀色小槍立刻憑空出現在她手心裡——穆塔選的是那把不能殺傷鬼魂但有無限子彈的槍。
“嗯,也對。橫豎咱倆以後也都是組隊進副本,沒實體的那種怪反正也還有你……”
黎明點點頭,表示贊同的話還沒說完,就見那隻剛替她點完确認鍵的大手徑自又握在了那把槍上。
精純法力頃刻流轉,肉眼可見地,有神秘的符文自他握住的地方開始,如有生命般攀爬纏繞着,頃刻覆滿整個槍身槍管,發着淺金色的幽光。
——他強行把這槍給加了附魔,硬是讓它既無限子彈,又能對無形之物造成殺傷。
唯一的代價就是他又用法術了,得繼續受無限世界規則的懲罰。不過很顯然,他自己并不在乎。
他隻是微不可查地輕抿了一下嘴唇,連皺眉的動作都自行制止了,然後用那種特别像是狗狗給主人叼完拖鞋之後蹲在那搖尾巴求誇誇的目光,眼巴巴地看着她。
黎明直接給氣樂了,毫不客氣地擡手照他腦袋側面輕輕“打”了一巴掌。
“你是給自己找罪受有瘾是吧?沒苦硬吃,戀痛?!”
“你過來,從現在開始,給你立個規矩。”她捏住這過于習慣疼痛、也過于對身體不知珍惜的人的下巴,把他揪過來,四目相對,認認真真又不容反駁地看着他。
“記好了,以後不管是副本裡還是副本外,能用腦子解決的,就盡量不打架,能用打架解決的,就盡量不動法術。——明白了嗎?”
“還有,副本裡面情況複雜,你自己把握,但以後隻要是在安全區裡,沒有生命危險,用法術之前必須先跟我商量,不許擅自亂用。能做到嗎?”
“…………”
穆塔是普通話不好,不擅長與人交流,但是不傻。
盡管是被她那樣掐着下巴,說的話也全是命令的口吻,顯得很是強勢,兇巴巴的,但他感覺得出來,姐姐不是真的在生氣兇他,而是在心疼他。
所以他并不覺得緊張不安,相反有點說不清的欣喜,同時心跳也莫名地快了起來,也莫名其妙地一點點熱了臉頰。
“……好。”
他于是乖順地垂下眼簾輕聲答應,微微低頭,習慣性地将浮起一層薄紅的臉埋進她的掌心裡去。
“你最好是真的能。”她也很習慣地輕車熟路捧住他埋到掌心裡來的臉,笑着捏住他腮邊的一塊肉,逗小動物似的輕輕扯了兩下,吓唬他,“要是答應了再犯,那就該挨打。”
“别以為長得好看我就舍不得。下次我可真的使勁,真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