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便不再說話了,但一直按着按鈕不放。
最終,當錄音長度達到整一分鐘時,信息被自動發送了。
就在她錄這條語音試探長度上限的同時,東北4-1的隊友之一也發出了回複。非常感人地,這位雖然也能聽出來應該是南方人,但普通話非常正常流暢,至少得有二級甲等或者一級乙等。
[3-2:
我是4-1的隊友。雖然我是溫市人,但我不接受“皮革廠”這種代号,ok?]
信息在此處出現了兩秒停頓,以示氣憤。
——溫市是個奇妙的城市。不知為什麼,全華國幾乎所有賣皮具的小店在含淚跳樓大甩賣的時候都會播放同一段極其洗腦的錄音,說溫市某皮革廠倒閉了,王八蛋老闆帶着小姨子跑了,工人拿皮具抵工資。
這段錄音的普及程度,别說黎明,就連穆塔這種晚期社恐選手都曾在外出執行任務的途中聽見過幾回,還回家問姐姐,為什麼溫市會有那麼多跟小姨子私奔的皮革廠廠長……
除了皮革廠之外,溫市的另外一點特殊,就是那裡的方言是出了名地難懂,發音和普通話基本就一毛錢關系都沒有,還曾被某外國電視劇稱作是折磨翻譯的“惡魔的語言”。
不過幸好,包括3-2在内,大部分溫市人的普通話都還是很可以的。
短暫停頓後,“皮革廠”繼續說:
[眼鏡和我不在一起,副本應該是刻意把同隊旅行者全拆開了。
我旁邊除了剛才那個棒國同學,另一位自稱是維南國人,但是漢語說得挺好的。——不過,咱們這個副本目前外國友人的數量已經至少為五了,是不是多得有點過分?
3樓這邊情況也差不多,我們這邊的屍體是個年輕女性,看着二十來歲,像是從高處墜落摔死的,穿着酒店員工的制服,胸牌被血染了,隻能看清工号1089,看不清姓名。
我的體力好像也被削弱了一些。]
接着,一直沒出聲的一号房也終于發來了消息。他們那邊的屍體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女孩,死于服毒,身上有很多淤青,像是被虐待過。同樣沒有東西能證明女孩的确切身份。
發送這條消息的人編号是“1-2”,描述完線索情況,他在信息的後半截特意提到:
[另外,雖然不是外國人,但我是少數民族,夜離族。
我猜2-1也是,隻是我們夜離族分支衆多,他跟我未必是同一支。我普通話不錯是因為我家這一支是漢化程度比較高的夜離族,我三四歲就離開寨子到外面生活了。我們那邊的孩子如果十歲八歲甚至更晚才學普通話,就容易有類似2-1那樣的口音。
2-1,我明白你說的“感覺”是什麼。不隻你這樣,我也是‘能力者’,進入這個副本後我也什麼都感覺不到了。估計應該是這個副本的特殊限制,和其他人體力被削弱一樣。]
除了1-2之外,一号樓梯間那邊其餘兩人都是漢族,普通話也都正常。
1-1是京城人,正是來自東北和溫市的那兩位口中的那個“眼鏡”。他們三人是以前過副本認識的,約好了在安全區見面,現實世界中沒交集。
1-3則是黎明這邊尖叫雞小黑的隊友,被尖叫小黑以“狸花貓”代稱。兩人自爆是情侶關系,1-3是晉省人,尖叫雞小黑是魯省人。
“狸花貓”給尖叫雞小黑取的代号叫“土撥鼠”。
聯系之前那兩聲尖叫,黎明覺得,很可以,這很傳神……
随後,僅剩還沒說話的3-1和4-3也紛紛将機會用了。
3-1就是那個維南國人,和1-2跟4-3一起組隊進來的,不過也是在安全區現組的野隊,現實世界中互相不認識。
3-1還補充了一條關于3号樓梯間那具酒店服務員屍體的信息——那具女屍的短裙下沒穿内褲,且敏感地方有撕裂,疑似是遭到了侵犯。
3-1自稱是女性,說之前溫市那位和棒國學生都是男的,所以一開始檢查屍體時他倆沒好意思仔細往那地方查看。
4-3同樣也把屍體檢查得非常徹底,表示那具疑似家庭主婦的屍體身上存在大量的舊傷痕,且舊的程度不同,疑似長期遭受虐待。而且女性隐私部位遭受的毆打尤為嚴重,施暴者似乎在以此羞辱她。
“嗡——”
此時大門上的倒計時到了0:30,所有人的手表一齊尤為劇烈地震動了起來,聊天框裡顯示出一大段黑體文字。
【發件人:“無人救我”系統公告
旅行即将正式開啟,更新規則如下:
1.本次旅程分階段進行,完成階段任務後方可進入下一階段。
2.旅行者的生命之間存在關聯,同隊旅行者中一旦出現死亡,全隊将一起死亡。組隊以進入本旅程時的綁定為準,不以當前所處走廊為準。
3.XXX是無敵的,旅行者無法以任何方式傷害到她。
4.你們畏懼黑暗,無法在沒有燈光的環境中行動。】
就在衆人紛紛讀完這段話的同時,黎明突然便覺,腳腕猛地被一隻冷冰冰的手攥住了,
本能地,她下意識一腳踹過去,卻不想踢了一個空。
低頭一看,隻見那具被剖腹的女屍不知何時竟動了起來,像條蛇一樣悄無聲息地爬了兩米有餘,已經到了三人近前。纏在她肚子上的衣服早散了,腸子從巨大傷口裡淌出來,拖在地上,血淋淋地拉出老長。
方才那一腳讓黎明的腳腕從她手裡掙脫了出來,但同時也讓黎明意識到,自己那一腳不是沒踢中,而是直接從她的身體裡穿過去了……
——女屍可以接觸到她,可她卻碰不到這女屍?!
換句話說,在這個副本裡,隻有這玩意兒追殺旅行者的份,旅行者們卻沒法對她造成任何殺傷。
如無意外,最後一條規則裡被屏蔽掉的,應該就是她的姓名。
“啊啊啊啊——!”土撥鼠同志不負衆望地又來了一嗓子。
女屍突兀地将頭擰了将近一百八十度轉過去,扯起嘴角,在糊滿血的臉上咧開一個陰慘慘的笑容,從喉嚨裡發出痛苦又幽怨的“呃……呃……”聲。
就在她扭曲着,拖着淋淋漓漓的肚子腸子從地上爬起來,張着染血的尖尖十指撲向土撥鼠的同時,倒計時歸零。
身後的鐵門咔哒一聲彈開。
顧不得許多,黎明一手一個,分别擒住土撥鼠和漢語老師,拽着兩人一起沖出門外,将門咣一下貼着那女屍的鼻尖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