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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雲尾輕掃空中不算明亮的彎月,為深邃甯靜的夜色更添迷蒙。
妹從水中站起身,解開盤發,擡步走出溫泉。
柔韌的發尾順勢松懈下滑,描繪般沿着曲線優美的酮體輕輕蕩漾,在月色下,她的周身籠罩着一層莊嚴而聖潔的光。
美的不真實。
小媳婦似的揪着浴衣領口,在門邊磨蹭,嘟囔着“現在是男性入場時間,這裡是混浴,混浴......”給自己做心理建設的禅院直哉,一擡眼不經意間看得呆住了。
泡澡泡得暈乎乎的妹注意到紊亂的呼吸聲,視線穿透袅袅蒸騰的熱氣,跟禅院直哉打了個照面。
日式溫泉是著名裸浴,這也就意味着換洗衣物都不在手邊。
地上僅有的小毛巾不論是遮上面還是遮下面都不夠用,不如不遮,把偷看的雜碎直接幹掉來的有用。
“死吧。”妹面無表情的說。
纖細的青蔥五指并攏成手刀狀,沖穿心而去。
凜然純粹的殺機與話音同時湧入直哉的感官。
深淵般的恐怖氣場鎖定了他,缥缈曲步快到隻能肉眼捕捉到她腳下踏出一步,距離極速拉進,一向以速度為傲的直哉想閃躲,卻發現連躲避都做不到。
他像個被浪潮沖上海灘的大海龜,無力地滑動鳍,行動遲緩而笨拙——也正是在此時此刻,他才明白他們之間猶如天塹的實力差距,到底多麼令人感到絕望。
這一擊,猶如一根手指,指向月亮,手還是那隻女性柔軟皙白的手,外表沒有一點變化;卻有種奇異的氣勁在指尖穿透衣物觸碰皮肉前,提前洞穿了他的身後。
驟然擊碎月色,散落一地霜華。
“吧嗒”
集中一點穿透,木樁中央化成齑粉,整體依舊完整的木樁失力掉落在地上。
“有趣的能力。”妹收勢看了看木樁,先去室内找一身浴衣,沒有再看蓦然瞬移到另一邊,臉色煞白,脫力坐倒在地的直哉一眼。
單手扶着直哉肩膀,臉上戴着一張“禁”字符紙遮蓋臉孔的白色和服女性,像棵安靜的植株,謹慎地半蹲在原地沒動。
一滴滴鮮血順着她寬大的袖口蜿蜒而下,彙聚成一灘,慢慢浸濕大片衣物,像團簇的紅梅于雪色綻放。
不一會兒,妹調整浴袍系帶又返回溫泉池邊。
“你可以走了。”她對還在驚吓中回不過神的直哉說:“她留下。”
直哉蠕動喉頭,咽了一口唾沫,什麼旖旎的心思都沒了,甚至不敢看妹,得到許可後連滾帶爬地離開溫泉。
他知道等待着她的是什麼——過程一次都沒回頭,完全将白衣女的救命恩情抛之一邊。
“現在你是我的了。”妹宣布。
白衣女輕輕點頭。
“你叫什麼名字?”
“0357.”白衣女柔柔地說道。
“0357隻是代号,我問的是名字。”
白衣女靜默不語,似乎陷入冗長的回憶,身體微微顫抖。
“我聽說禅院家有咒力的侍女,白天做丫鬟,晚上還得被主子睡,任打任罵不能還手,生産隊的驢過的都比她們好,現在你離開了禅院,難道不高興嗎?”妹看着逐漸氤濕兩團的遮面白紙,淚水化開禁字墨,流淌下純黑的墨水。
“琳。”白衣女沉默許久才說,一度哽咽到失語,“......送給禅院家之前,我叫琳,沒有姓氏。”
妹伸手,取下已經濕成宣紙粘在臉上的面具,避免她呼吸不暢。
遮面紙下,是一張安靜哭泣得上氣不接下氣,雛鳥氣質的臉。
齊肩短發,左發别着兩枚掉漆的紅色發卡的女孩?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一左一右眼下兩顆淚痣,遊移不定而膽怯的神情,仿佛一隻受驚的小鳥。
“别怕,”妹摸摸她的腦袋:“你很有用,我不會殺你。你的能力叫什麼?”
“李代桃僵。”琳忐忑打量着妹的神情,做出解釋:“見過的地方,我、我可以讓它們調換位置,物體大小取決于咒力總量。”
妹一琢磨,這不就咒術版替身術嗎?
“以後跟我混,當輔助監督,往後有我一口肉就有你一口湯。”妹扶起琳,她的唇因為失血而發白,妹的手摁住了傷口,她卻一聲沒吭。
看來隻是長相氣質比較膽小,實際上性格還是很硬氣。
“既然是我的人,就由我給你取個姓氏吧。”妹一拍手說,神情愉快,像剛得到玩具的小孩子。
琳輕輕點頭。
“冷雲飛過前灣,青山影裡扁舟住。綠波坐暝,白頭話素,此盟千古。”妹踱步,沉思片刻忽而吟道。
“就叫‘香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