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安銘主動交出來的,他把所有的都招了,但也把所有罪責都往自己身上攬。楣莺姑娘,楊全已經被關押大牢了,現如今是要捋清整個案件的經過,屆時我會将人證,物證上交,知州大人定會判決的,絕不會讓犯法者逍遙法外。”
“州鋪頭,你已經都知道了,隻是還需要聽我親口說出。”
州南栀抿唇,這事關犯人的口供,她不能憑一己之力以自己的主觀去寫這個筆錄。
楣莺雙眼已經紅完,眼中滿是血絲,“好,的确是安銘幫我将楊富帶至那府邸的。”
安銘是打更的,很清楚什麼時辰人少,既能将楊富帶至府邸又不輕易被人發現。
楣莺語氣越來越弱,“州鋪頭,我不後悔做這件事,因為我别無選擇,心中的恨意得不到消散,肚子裡未出生的孩子得不到安心,楊富,他就該死,該下十八層地獄。”
畫蓮哭聲逐漸便弱,隻剩下抽泣聲,“楣莺,你真不該堵上自己的命。”
楣莺緊緊拉住畫蓮的手,看着州南栀,“當初的我假死之後,去找你,你會幫我的,對不對。”
州南栀抿緊雙唇,“我會根據律法,讓楊富受到應有盡有的懲罰。”
她苦笑,“一個妓女,誰會為了我得罪楊家。隻可惜,當初沒有碰見你,州鋪頭,隻是相差了兩個月的時間,如果我在晚一些,你在早一些就好了。”
當初州南栀上任前,是楣莺“死”後的兩個月。
至始至終,都是受害者的反擊,以命搏擊去報仇。
她的目标就是楊全,現如今也被就地正法,楣莺的最後一絲牽挂,也沒了。
州南栀攥緊了拳頭,她是一年前才上任于衙門總鋪頭,這也是她花費了很長時間才得到了這個機會。
如果再早兩個月,在楣莺尋求幫助時,州南栀又豈會袖手旁觀。
許鹿竹緊緊拉住她的手,放在了被子下,忽而緩緩詢問,“五石散?你又如何得到的?”
楣莺垂下眼眸,“偶然間撿到的,上面是制作的配方,我自知這是朝廷禁止的,便将其焚毀了。我死了,這配方也不會再有人知道了。”
許鹿竹将丫鬟給自己的信封從袖中拿出來,遞給了州南栀,“這是楣莺姑娘呈遞的證據,上面是關于楊全私自售賣五石散的證據。”
州南栀拿在手中,信封裡面隻有一封信,她快速看完,便轉交給了方冷。
周大發來了,州南栀被許鹿竹拉了出去,出門那一刻,她瞥見了周大發眼中的泛紅,看到了悔恨的淚光。
羽涅始終默不作聲跟在州南栀左右。
房内,留下畫蓮姐弟倆和周大發送她最後一程。
門外,京墨換了一身衣裳,他腳往後屈在門邊,嘴裡邊還咬着一個蘋果,看到許鹿竹出來,乖乖上前,将另一個果子遞給她,“奶奶叫我們回家吃飯了。”
州南栀點頭,示意她先走,“等下我還要回衙門一趟。”她自己的任務還未完成,而許鹿竹仵作的工作早已經完成了。
外頭夕陽無限好,但從黑暗中逃出來的楣莺卻看不見了。
兩人乘着夕陽回家,樹上的蟲鳴鳥叫聲,伴着路上的花香。
許鹿竹心情始終悶悶不樂,再好的風景,她卻心不在焉。
京墨早就察覺到了,他将果核朝樹上狠狠扔去,驚起鳥聲陣陣。“等今天将證據,人證以及卷宗等交上去,提刑司自會斷案,楊全也會收到法律的追究。”
許鹿竹踮起腳尖,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麼老愛扔果核呢?”從小就是這樣。
“讓小鳥有些危機感。”
“就你會說。”許鹿竹勉強的語氣與他逗樂,心裡面卻始終空落落的。
許鹿竹緩緩歎了一口氣,“京墨,她本該有個很好的人生,以她的醫術,完完全全可以成為一個救濟病人的大夫,而不是利用自己所學知識,為自己報仇,很不值得。”
“嗯,很不值得,但這也是她能想到的最好辦法。”
“美貌就是毀了她一生的工具嗎?”許鹿竹簡直不能接受,就是因為楊富看上了她的美貌,才導緻後面一系列的事情發生。
“美不是她的罪,隻是在這個時代裡,女子有時候不得不遮住自己的美。”他拉了拉許鹿竹的衣角,“你這才上任半年,許鹿竹,要慢慢收起你的共情心。不然這些都會化成利器,反傷了你自己。”
許鹿竹沉默不語。
“這個時代再慢慢變好,許鹿竹,我們何其渺小,既然不被保護,那就自己保護好自己,南栀以女子身份進入衙門,成為公門之人,楣莺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鹿竹,你妙手回春,這些不都是再向世人證明,女子,不單單隻有美貌,美貌隻會是你們的加分項,但同時,你們也在展示自己的美貌,相信以後,女子就能大大方方展示自己的美。”京墨走在後面,話語輕輕落在了許鹿竹耳内。
漸漸的,京墨與許鹿竹并肩前行,“但現在,保護好自己。”
保護好自己,是京墨從小到大一直對自己的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