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文殊蘭情緒稍穩,她見懷夕這副大氣不敢出的模樣,咯咯笑道:“被吓傻了?”
“别怕,姐姐我又不會吃了你。”
懷夕搖搖頭,适時轉移話題:“聽聞,你曾與安王有舊?”
文殊蘭笑意微斂,神色稍黯:“僅見過幾面,點頭之交罷了,他不喜歡我,因為我容貌有缺。”
不慎又提起别人的傷心事,懷夕讪讪,卻聽文殊蘭話鋒一轉。
“不過,如今,他愛我愛得癡狂。”文殊蘭輕撫自己的臉龐,笑意嬌柔,拉過懷夕的手拍了拍,意味深長道,“此番,倒是要多謝你了。”
懷夕被這話激起一身的雞皮疙瘩,強忍着抽回手的沖動,繼續問道:“若是我完成約定,換回臉來,屆時你當如何?依舊陪在他身邊麼?”
“當然不。”文殊蘭坦言,“那時我應該膩煩了他,男人麼,再找一個便是。”
懷夕瞳孔微震,這姑娘,倒是比她想的要灑脫。
“既然這樣,那我也不必替你擔憂了。”
懷夕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和一張薄紙,遞給文殊蘭。
“這是噬心散的解藥和解藥藥方。”
“這麼快便研制出來了?可别是糊弄我。”文殊蘭頗為驚訝,漫不經心地擡手接過,一一查看起來。
良久,她放下手中的東西,滿意地看了眼懷夕:“唔,不錯,不愧是那人的徒弟。”
“那我師父他……”懷夕趁機詢問師父近況。
“噓——”文殊蘭将一根食指置于豐盈紅唇之間,對懷夕眨眨眼,“說好的,三種毒解,我才帶你去尋他,要遵守諾言哦。”
懷夕咬了咬下唇,悻悻閉嘴。
這頭,文殊蘭将藥方仔細疊好,收入袖中妥帖放好,思量片刻,又将裝着解藥的瓷瓶推回懷夕面前。
懷夕不解,眼神疑惑。
文殊蘭微微一笑,意有所指:“我想,現在你比我更需要它。”
“什……什麼意思?”懷夕心裡咯噔一下,登時有種不詳的預感。
“宣平侯,近日不在府中吧。”文殊蘭轉了轉眼珠,狀似無意間提起,“不妨去找侍衛問問,侯爺現下可還安好?”
文殊蘭這般突然問起,定然是知曉内幕的。川柏八成是出事了!
懷夕蹙眉,像是被人背叛一般,滿眼的不可置信:“你給他下毒了?”
“妹妹慎言,我可沒做過那種事。”文殊蘭故作驚訝,連連擺手,“我這是好心提醒你,你可不能倒打一耙。”
懷夕咬牙,攥了攥拳頭,暫時壓下心裡的怒火。
川柏出事,極有可能是中毒,中的還是噬心散。而文殊蘭作為毒藥提供者,自然知曉一些内幕。她肯出言提醒,大概率不是下毒之人,倒像是想借懷夕的手,去阻止這一切。
“那是誰下的毒?太傅麼?”懷夕追問。
文殊蘭粲然一笑,傾身湊到懷夕身前,呵氣如蘭,緩緩吐露出三個字:“不可說。”
她直起身子,拍拍手道:“快回去罷,晚了,就等着替你家男人收屍吧。”
懷夕心下焦急,也不敢久留,當即起身告辭。
臨到院門口,文殊蘭打開後門,讓懷夕出去,懷夕卻突然止住腳步。
她深深地看了眼文殊蘭,說道:“有時候,我真的看不懂你。”
文殊蘭嗤笑:“朝夕十年的夫妻間,尚且各懷秘密。我們相識不足半月,你又有何自信,說看透我?”
懷夕搖頭:“不,我與他們不同,我是醫者,最懂人心。”
“我不知你今日所說有幾分真,幾分假,是否真的那般灑脫,但我知曉,你并不快樂。”
懷夕定定地看着文殊蘭略微躲閃的雙眼。
“對自己誠實一些吧,至少,為自己痛痛快快地活一遭!”
說完,懷夕沒等文殊蘭反應,便擡腳離開。
這邊,文殊蘭怔怔地看着懷夕離去的背影,低聲喃喃道:“為自己而活麼?”
暖陽從潔白的雲朵身後探出頭來,為少女的世界蒙上一層朦胧的光影。
文殊蘭被這浮光碎金晃了眼睛,她眨了眨眼,“吧嗒”一聲,她看着自己手背上那道濕痕,後知後覺地在臉上摸到一片濡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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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夕趕回風華苑廂房時,青竹仍未歸。
她暗暗松了口氣,迅速挽起珠簾,綁好薄紗,将廂房恢複原樣。
做完這一切後,她坐回椅子上,喝了口茶水解了喉間渴意,算了算時間,藥效也快過了,她擡手晃了晃小桃。
“唔。”小桃睡眼惺忪醒來,下意識擦了擦唇角,“我怎麼睡着了?”
“可能是太累了吧。”懷夕信口胡謅。
“太累了?”小桃難以置信,擡手摸了摸後腦勺,卻輕輕抽了口涼氣,“嘶,怎麼這裡起了個包?”
“大概是睡着的時候磕着了吧。”懷夕心虛地移開視線,兩眼緊盯戲台,認真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