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夕忙将筆墨擺得遠些,又揉了揉貓兒柔軟的肚皮,笑着問道:“今日有空來尋我玩了呀,小阿狸?”
别看這小家夥才這麼點大,可會撒嬌了,不到半日,哄得官驿裡上上下下、男女老少的歡心。上午去東院摘花,下午去西院逗鳥,跟個小霸王似的巡視領地,偏生大家都寵着它,就越發無法無天了。
懷夕手法娴熟地蹂躏着手下的毛茸茸,不時把臉埋進那柔軟又溫暖的小肚皮中,聽着貓兒喉嚨裡快樂的小呼噜,心中的疲憊和焦躁逐漸消失,一掃而空。
“好了,我要繼續配藥了,阿狸自己先玩一會吧。”被小貓咪治愈後的懷夕鬥志滿滿,又重新提筆,冥思苦想。
阿狸攤成一張貓餅,正舒服呢,那雙能帶來快樂、又異常柔軟的手卻忽然消失不見了。它等了又等,那雙手依舊沒有回來,反而抓起了一根棍子!
哼,什麼破棍子,能與本喵相提并論!阿狸一個骨碌翻身起來,裝作漫不經心地走到懷夕手邊,小腦袋在她的手臂間鑽來鑽去,尾巴也悄悄纏上了她的手腕。
懷夕被它擾得無法專心,歎了口氣,起身抱着小狸花來到屋子的另一邊。
呵,愚蠢的四腳獸,本喵略施小計,就被迷得團團轉!果然啊,本喵的魅力無人能擋!阿狸高興了,見懷夕放了個圓圓的、黃澄澄的東西在自己腳邊,便爪子發癢,忍不住去撥弄兩下,那東西一動,就會發出“鈴鈴”的脆響,還怪好玩的嘞。
不錯,這次上供的東西,本喵很滿意,就暫且原諒你啦!阿狸邊撥弄着鈴铛,邊喵喵叫道,高興地回頭想叫四腳獸一起來玩,卻發現懷夕又坐回案幾前,握上那根讨厭的棍子!
可惡!阿狸氣得發抖,它還沒被人這麼忽視過,當即叼起鈴铛往那邊跑去,趁懷夕不注意,一個飛躍竄上案幾,想要故技重施。可路過一個木匣子時,卻聞見一陣奇怪的味道。
咦,這是什麼?阿狸放下嘴裡的鈴铛,伸着爪子撓了撓木匣子,聽着裡面傳出的細微動靜,越發好奇。
懷夕自然是知道阿狸又上桌了,可見它沒再搗亂,反而安分地待在案幾一角,像是自己找着了趣味,懷夕搖頭笑了笑,便不再管它。
“紅參太烈,白參太弱,用什麼好呢……”懷夕用筆杆敲了敲腦殼,有些苦惱,轉頭問貓兒,“阿狸覺得呢?”
小狸花卻沒功夫答她,頭也不擡,兩隻爪子揮出殘影,忙得不可開交。忽然,它縱身一躍,好像抓住了什麼,趴着身子死死壓着那物。
懷夕也看不太清,隻能在它的動作間隙中,窺見一點白色邊角。
白色?不對!懷夕忙站起身,上前查看。果然,阿狸的嘴裡,正叼着一隻白毛蜘蛛!
“阿狸,快放開,這不能吃!”懷夕連忙上手解救小白,貓兒卻死不松口,緊緊護住自己的新獵物。
正僵持着,忽然貓兒身子一僵,把白毛蜘蛛吐了出來。
懷夕連忙接過查看,仔細檢查一番,見小白身上沒有傷口,這才松了口氣,把小白裝回小木匣中,給了幾條肉蟲子安撫,懷夕想了想,還是把匣子放進袖中。
可不能被這小混蛋再嚯嚯了去!
做完這一切,懷夕正打算好好教育阿狸一番,卻發現案幾上一片狼藉——油紙上的藥材混為一堆,硯台被打翻,墨水灑了一桌,紙張四散,而罪魁禍首卻咬着一根筆杆,仰着肚子呼呼大睡。
見它這幅模樣,懷夕無奈失笑,蹲下身點了點小貓粉嫩的鼻頭,暗罵聲活該!叫你咬小白,被蟄了吧。
用手輕輕把筆杆抽了出來,貓兒的小粉舌也跟着無意識地溜了出來,懷夕壞心眼地伸手扯了扯,濕濕的,軟軟的。等玩夠了,又好心幫它放了回去,轉而捏了捏它的小爪子。四隻白手套,兩隻被墨水染得黑乎乎的,真真是個小花貓!
懷夕歎了口氣,打了盆水替它清洗,墨水難去,用了好些皂角才洗淨。好在它睡了,不然,又該鬧了。
把睡得不知天日的小貓咪抱到一邊的軟墊上,懷夕這才騰出手裡,收拾這一地雞毛。藥材收好歸置好,染了墨漬的物品一一擦淨,紙張收攏疊成一疊……
忽然,懷夕目光一凝,低頭拾起一張藥方,上面被阿狸添上了幾朵梅花墨印。印記下的這幾味藥材……
懷夕眼睛一亮,她終于知曉,新藥方差在哪兒了!顧不得收拾屋子,懷夕取過研缽,開始配置枯榮咒的解藥。
時間從指縫中悄悄流逝,屋外明亮的日頭逐漸迷蒙,太陽緩緩從西邊落下。懷夕恍若未覺,時而伏案急書,時而擺弄藥材,時而凝神苦思,時而搗藥研磨。
直至華燈初上,她才從案幾上直起腰來,掌心托着的小瓷瓶,閃着熠熠華光。
“看,阿狸,我做出來了!”懷夕回頭跟貓兒分享此時喜悅,卻發現軟墊上空無一貓。
懷夕左右找了找,也沒見貓影,估計是藥效過了,阿狸自己醒來,偷偷跑掉了。
“不打聲招呼就走,是又去哪兒搗蛋了麼?”她暗自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