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娘子，當日你看到的，可是這樣的臉？”

馮婉琪下意識地看過去，隻見孟昭明用黑布蒙着趙天賜大半張臉，雖然隻露出眉眼位置，卻依舊有刺目的疤痕。

“不是，那個人，臉上沒有疤。”

馮婉琪搖頭，恍然地扭頭看向臉色陰沉的段思齊。那雙眼睛，好熟悉，讓她心中一痛。

“段相公你大概沒有想到吧？你親手挑的替死鬼，卻成了最好的證據。”

“你想要陷害楚懷信，費心盜取了楚懷信的白玉懷古。你想要以此來證明兇手的身份，所以你留了時間讓馮娘子看清那枚玉扣。”

“隻是，這段時間卻也讓她能夠看到你的臉。哪怕你蒙着臉，哪怕當時情況危急，她潛意識裡依舊記住了你的眼睛。”

“你計劃的很缜密，當時天色黑暗，哪怕有月光，卻不足以讓人看清楚你的臉。況且，人在極其慌亂的情況下是無法記住太多東西的。”

“同樣，任何一個女子在那樣的情況下都無法冷靜。哪怕你的眉眼她很熟悉，可在害怕、恐懼、慌亂之下，她又怎會想到傷害她的人就是她最熟悉的那個人。”

“其實你想要扳倒的是楚懷信，你在賭，賭有沒有知縣上任。倘若沒有，兇手是誰，還不是受害者的一句話？”

“你費了心思做了與楚懷信一模一樣的衣袍，再加上那白玉懷古，楚懷信必死無疑。”

“倘若有，你還有第二個計劃，那便是替死鬼趙天賜。你知道趙天賜每夜子時會從虎子面館回家，所以你故意在那個時候慌亂地往城西跑。”

“趙天賜看到你這樣子定會詢問，屆時，你便告訴他是你鬼迷心竅欺辱了馮娘子。而擔心你入獄的趙天賜，一定會主動提出要替你頂罪。”

“這錢袋也是你計劃的一環吧？你假裝離開的匆忙，将這錢袋也帶走，而趙天賜定會穿上那件衣袍回去歸還錢袋。”

“其實你早已經在那錢袋裡面裝了五十兩銀子，你知道那夜當值的并不是馮娘子的貼身丫鬟惠娘。而惠娘一定會半夜去馮娘子房中查看，這樣便定會撞見翻牆而入的趙天賜。”

“所以那日惠娘見到的并不是匆匆離去的兇手，而是又翻牆回來的替死鬼。趙天賜也沒有想到會撞見其他人，驚慌之下将惠娘打暈，連錢袋也顧不得還便又匆匆離去。”

“第二日本官進城，恰好撞見孟捕頭捉拿小賊。而這小賊就是故意投案的趙天賜，他已經抱了必死之心，此番行為不過是為了坐實自己為了錢财才闖進馮家。”

“可是他卻沒有想到，你段思齊遠比他想象的要狠。你早已經收買了賭坊的錢老闆，為他捏造了五十兩賭債的欠條。”

“趙天賜的字是你教的，你本就聰慧，想要模仿一個人的筆迹，又有何難？”

“被打入死牢的要麼是楚懷信，要麼是趙天賜。段相公，你當真是好算計呀！”

段思齊抿着唇死死盯着侃侃而談的夏盈初，冷笑着反駁。

“這一切不過都是大人你的猜想罷了，你有什麼證據證明那是我？就算兇手不是趙天賜，又憑什麼是我？！”

“我與婉琪兩情相悅，我們早晚是要成親的，我又為何多此一舉？”

夏盈初眼眸越發冰冷，呵呵冷笑。

“成親？從一開始你就隻是為了接近、利用馮娘子罷了。兩情相悅？隻怕你心中的恨更多吧？”

“馮家小姐錦衣玉食，你卻隻能依靠救濟才能活下來，心中恨意隻怕是日漸濃厚吧？”

“本官說過，你是個聰明人。本官猜測自從段屠戶死了之後，段夫人與馮老闆之間的幽會更加頻繁了吧？應當是瞞不過你這個朝夕相處的兒子的。”

“你一邊接受馮老闆的照顧，一邊心中又怨恨他，将你置于一個外室子的身份上。”

段思齊沉着臉沒有接話，馮一睿看了眼沉默的少年，眼眸晦暗地不知在想什麼。

“一方面馮老闆給不了你什麼身份，他不過是給一些銀子，明面上你依然是屠戶之子。縱然馮家有萬貫家财，也都與你無關。”

“另一方面，馮老闆相中的準女婿是楚懷信。至于你，他不敢賭。本官猜測，馮老闆當日沒有報官的真正原因隻怕是不想讓馮娘子與他人交好之事暴露于人前吧？”

“楚懷信是青陽公認的聰明人，這次秋闱，他是你的一大勁敵。如此一來，一石二鳥。段相公，本官猜測的可對？”

原本傲氣的少年此刻咬着唇滿眼暗沉，身側的手緊緊攥着。良久，段思齊冷哼。

“荒謬！”

夏盈初聳了聳肩，将另一個紙袋拿出。

“這是從你房中找出的迷藥，段相公能否解釋，為何你會有這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