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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一二七 玉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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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外點了雨。二月長安冷,梧桐卻早開,密密綴了滿枝。室内日色昏昏。

案上擺放酒肴,另兩隻盞子。

秦灼一身素衣,從案邊坐下,道:“當年阿耶同我講,他年少進京時,和老師、令尊一起,在這梧桐底下埋過酒。”

他提起酒壺,語氣反而溫和:“咱們替他們嘗嘗。”

秦灼沒說别的,先給二人倒了酒。

褚玉照穿的也是白袍。他眼中情緒翻滾,對秦灼一敬,一飲而盡。

一杯既盡,秦灼再給他滿上,“行事無憚上怒,眼裡不容沙子。鑒明行事,一如當年。”

褚玉照瞧着注杯酒水,道:“但大王變了。”

“大王從前殺伐決斷,斷不會信兩不相疑的鬼話,也斷不會容忍梁皇帝相逼至此。”

秦灼放下酒壺,“鑒明,我上了年紀。我也是個人,有了孩子,會心軟。”

褚玉照不以為意,“君王安能有軟肋。”

秦灼淡淡道:“所以你們就要把我的軟肋拔掉,是嗎?”

褚玉照不答,也不看他,又喝了一口酒。

秦灼見他如此,也不追問,自飲一口,暖了暖肺腑,才替他道:“阿芙蓉案,從那枚送進宮的阿芙蓉丸開始,一切就在你的掌控之中。但你在這時候的本意,并不是害他阿爹。”

“你是要我知道,溫吉的野心。”

褚玉照不料他竟全然明了,微露訝然。

“于老九是你的人,你讓他引導我查到阿芙蓉已至長安,是警告我秦溫吉陽奉陰違。去地下莊子,專門讓綠蠟來接待,又将子元騙來接頭,是為了讓我知道,溫吉在燈山的權力已經壓倒了我。我的威信不牢固了,你想這麼逼我回去。”

褚玉照沉默不語。

秦灼歎道:“如果沒有這次的事,我本打算三月就走。鑒明,你步步緊逼,很不明智。”

褚玉照雙目騰地一亮,又随一聲苦笑暗下去,“但是臣别無他法了。臣沒想到,梁皇帝動作這麼快,除夕夜就抄了阿芙蓉,還把在場燈山中人全部扣押。三司正式介入,燈山将大白于天下,前人兩代心血就要毀于一旦。”

他直直看着秦灼,似乎是怨毒,又似乎不是,“而大王卻毫不招架。”

聞他此語,秦灼幾乎當即發笑。他所有的臣子都在為南秦抱屈,卻全然無視蕭恒的退讓。燈山之事他閉一隻眼,刺殺一案他點到為止,權威屢受挑戰卻仍隐忍不發。直到這次,阿芙蓉禍及百姓,這是蕭恒的底線。他稍作警告,得寸進尺的秦人秦臣便接受不了。

這不是天子會忍受的事。隻有蕭恒會忍受。

秦灼心底發冷,口氣卻不顯半分:“所以你誘使重光毒發,是想告訴我,他活不長了。我為了利益最好抛棄他,擁立阿玠繼位,挾太子以令天下。”

酒有些澀,秦灼在口中含了會,才任它滑下咽喉去。他靜了靜,說:“在此之前,我雖懷疑你,卻沒有确定。”

“你早知道陛下的‘觀音手’沒有解,是不是。”

此次得知蕭恒中毒的人,隻有秦灼和梅道然,阿雙、秋童堪堪聽了個邊。無人告知褚玉照,他卻來找秦灼談天子毒發之事。

這就是纰漏。

褚玉照笑了笑:“是臣失之過急了。的确,臣很早就知道。”

秦灼雖知如此,卻難免失望,“連你也瞞着我。”

褚玉照放下酒杯,與他四目相對,“因為大王當年南返奪權,需要梁皇帝的助力。若知道他命不久矣,大王會立時一拍兩散。”

秦灼心中一悸,手捉緊盞子,呼吸緊了緊。

這的确是他當初會做的事。

褚玉照似未察覺,“……之後臣想告知大王,卻被太宰攔住,說,怕會适得其反。”

當時,他此念頭一起,裴公海便斷然否決:“不可。”

“梁皇帝冷面皮,但是個熱心腸。大王本是個冷肺腑,叫他暖了這麼多年……我原本不信,但這幾年瞧下來,大王竟是個癡情種子。此事無端挑破,怕會生變。但從梁太子下手,不會錯。”

瞧他面帶猶豫,裴公海又道:“夫妻再親熱,到底和父母愛子不同。大王對梁皇帝或有保留,但對梁太子卻是能拼舍上的。再者,太子年幼,梁皇帝卻見慣大風大浪,屍山血海裡掙到如今,絕非常人本事。如非萬不得已,不要動。”

這次就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了。

褚玉照看着空酒杯,似乎目光就能将它滿上,半晌方道:“臣不是燈山的人,但太宰是。太宰給臣的遺命,一個就是替大王守住燈山。政君身為女流而居高位,已經是大王的無上恩典了。但她卻貪心不足、得隴望蜀。大王念舊情,一些事不揭破,您不願意信。”

秦灼冷漠問:“所以,你就要踩着他父子的性命告訴我,是嗎?”

褚玉照沒有回答。

須臾靜默後,秦灼啞聲說:“梁太子是我兒子。梁皇帝,是我兒子的父親。”

褚玉照沒料到他會說出這種話,詫異道:“天家無父子,更何況這樣無冊無立的露水姻緣。他若真心對待大王,就不會步步緊逼,前腳下派國丞相,後腳就削減諸侯湯邑。而大王若真的信他,豈會有重陽之變,豈會僅憑臣片言隻語和一座空營就率兵逼宮?”

秦灼沉聲說:“是你用我兒子拿捏我。”

褚玉照哈哈笑道:“太子也是皇帝之子。虎毒不食子,原來大王連這個都信不過他。”

秦灼臉色倏然一變,雙唇緊閉,不再說話。

褚玉照瞧他神色,表情有些嘲諷,語氣卻略帶悲憫:“大王和梁皇帝早有痼疾,隻是自欺欺人、不願戳破。君主掩耳盜鈴,臣和太宰隻好出此下策。”

裴公海之死是一道裂痕,秦灼率天子衛逼宮更是撕破臉皮。曆朝曆代,沒有皇帝能容忍外臣相逼至此。

哪怕是枕邊人。

此等心思不可謂不狠毒。秦灼頭皮發麻,片刻後,方顫聲歎道:“你和老師好大的抱負。就沒有想過,我一逼宮,反倒授人以柄?他爹若有他心,捏着這個就能将我辦了。”

褚玉照感慨道:“我也問過太宰。太宰卻說,梁皇帝不會如此。”

裴公海不屑感情,卻善用感情。他相信蕭恒不會對秦灼不利,相反,他擔心的是秦灼再不回去,秦溫吉獨大,一山二虎。

内政不穩,根在外患。他要的是蕭恒秦灼完全了斷。

褚玉照道:“太宰的意思是,這件事梁皇帝必然會安撫下來,但心裡會是個坎。”

“梁皇帝将龍武托付,與大王相托虎贲一樣,無異于将護身兵刃交給對方。授人以柄而被反刺……信任沒了,什麼都完了。”褚玉照輕聲一笑,“何況,梁皇帝就要死了。”

秦灼沉默片刻,手指轉着酒杯,問:“如果我就是不走呢?”

他剩下的話沒有出口。

如果,我要為了捍衛太子,留在大梁呢?

褚玉照自己倒了杯酒,仰頭吃盡,哈哈笑道:“大王在大梁的根基不過皇帝父子二人。天子命不久矣,如果此時太子早折,大王不走也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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