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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章 一二五 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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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寒吸了吸鼻子,笑道:“蒼天有眼,故降此大能與世間!這位談夫人是荔城的妻子,從農治種是一把好手,當年荔城下獄同夫人和離,談夫人一口答應,就是為了家裡這些種子。旱種已經試種過一年,怕将軍空歡喜一場,等最後一茬糧食下來才傳信給将軍。談夫人信中還有請求,明年想南下一趟,看看潮州松山的水土,想在這邊培一些抗撈的新種。”

蕭恒握緊掌心,“我親自去迎。”

李寒長出一口氣,“在西塞時,在下和将軍談起糧荒之事,講過三個問題:種子多,良種少;土地多,良土少;務農多,良農少。如今已經新培出良種,下面就是治土和務農。治土又有兩種,西北沙土和西南水土,沙土要固,還是要種樹,這件事,将軍早就有了手令,談夫人和西夔營已經再做。而西南的水土要牢固,跟松山治水是一個道理,要治土地,就要先治山水。這是舉全國之力來做的大工程,将軍若無号令天下的權柄,這件事決計做不成。”

“最後良農一事,更不用我多說。興亡百姓苦,天下連年兵燹,多少人家流離失所,萬頃良田踏于鐵蹄之下。”李寒凝視他,“将軍如今兵馬已足,糧草已豐,到了劍指天宮之時了。”

蕭恒看向他,“渡白這麼勸我,是京中有了變動。”

李寒笑道:“将軍睿智,前方傳來消息,皇帝有了身孕。”

蕭恒有些訝然,“其父是誰?”

李寒一攤手。

不知其父。

“皇帝行事風流,雖關閉後宮,但頗多面首。另有一件秘聞,還是少公的燈山遞出的消息,褚将軍奉命傳達,要我轉告。”李寒問,“在下聽聞元和十五年初,宮中鬧出虎符失竊一事,先肅帝将虎符交托尚是長樂公主的今上,今上拿着這燙手山芋,丢給了少公。”

梅道然笑道:“何止,少公為了找個助力,要挾咱們将軍和他一塊拿着虎符。這麼算來,也是紅線一條。”

李寒道:“但真正要竊取虎符之人卻沒有查出。”

蕭恒眉頭微皺,“這件事,如今有了眉目?”

李寒點頭,“是皇帝。”

“皇帝?”

“皇帝聯合肅帝昭儀宋氏,假意偷盜虎符,本想讓先帝外托虎符後當即兵變。卻不料先帝這個老狐狸,竟丢了個假虎符出去。”李寒微微一頓,“還有兩件事,想必将軍已有聽聞。”

他深吸口氣:“張霁之死,承天門屠殺士子之變,皇帝皆是幕後推手。”

梅道然神色遽變,忍不住道:“這對她有什麼好處?”

李寒雙手籠在袖底,低聲道:“張霁弑父,先帝隐瞞并州案隐衷判他秋後問斬,是因為并州案永王一支奉承上意牽涉其中。先帝有意按下此事,永王便依舊屹立不倒。但張霁一死,将軍想想,我還會顧忌這麼多嗎?就算我知道是給人的奪嫡之行鋪路,我能不把真相陳明于世嗎?隻是當時今上藏在岐王背後,沒有引人注目。至于鼓動士子……”

李寒慘笑一聲:“當然是為了打開宮門,帶兵逼宮!”

蕭恒半晌說不出話,花了一些時間均勻呼吸:“這是積年之事,怎麼突然有了消息?”

李寒道:“這些事宋昭儀一清二楚,她和皇帝似乎有些協議,皇帝并沒有将她滅口。但最近不知怎麼,皇帝似乎對她産生了清除之意。宋昭儀為了保命,将這些事告訴了一個人。”

他語氣一頓,“孟滄州。”

***

甘露殿外,孟蘅披霜而立,對賀蓬萊微微一禮,“臣有要事面見陛下,請賀郎轉告。”

賀蓬萊道:“陛下正要宣見孟滄州。”

二人轉身入殿,先跟手捧銅盆紗巾的宮人打了照面。孟蘅往盆中一瞧,一張臉映在血水底。

她心中一震,“陛下聖躬有恙?”

賀蓬萊躬身道:“您一見便知。”

他擡手打開珠簾,在簾外止步。孟蘅對他一抱袖,舉步入内。

自從她私釋李寒便托病不朝,蕭伯如也一口應允,這是半年以來孟蘅第一次進宮面聖。殿中陳設略有變動,各種香具不見蹤影,地面也遍鋪軟毯,炭火更是籠得暖熱。

蕭伯如正倚在榻上,孟蘅恪守不能直視的規矩,俯身下拜,“臣叩見陛下。”

“姐姐起身吧。”

這稱呼久遠得有些生疏。孟蘅一愣,還是謝恩立起,垂首站在階下,問:“陛下聖體欠安嗎?”

蕭伯如語帶倦意,淡淡笑道:“姐姐都不肯擡眼瞧我,還要問我的病情嗎?”

孟蘅終于擡頭,頓時渾身一震。

蕭伯如裹一件半舊氅衣,一條大紅蟠龍绫羅裙子松松系着,手腕下,腹部高高隆起。

一瞬間孟蘅分辨不清是何心緒,嘴唇張合許久,到底講不出一句話。

還是蕭伯如先開口:“姐姐,正如你所見,這孩子養得并不好。但如今月份大了,也打不得它,隻能留一日是一日了。”

她胭脂虛浮的臉上看不出半分血色,孟蘅忍不住道:“陛下萬金之軀自當珍重,何至于虛耗至此?”

蕭伯如道:“我想你。”

孟蘅渾身一震。

她向孟蘅伸出手,十指未染丹蔻,根根如水蔥。像當年行宮的梨花底,那個池邊撥琵琶的女孩子。

蕭伯如輕聲道:“姐姐,自從和你講錯了話,我每日每夜都在後悔。你過來陪我坐一會,好麼?”

那一瞬間,無數碎片從孟蘅眼前飛速變幻。

宋真哭花的胭脂,張霁滾落的人頭,承天門前無數士子的鮮血……蕭伯如血一樣的丹蔻,血一樣胭脂覆蓋下的笑容。

蕭伯如殷殷喚她,又厲然變色。她鑽進自己懷中叫姐姐,又高居寶座冷冷喝道,孟卿,你是在指責朕嗎?

蕭伯如為她結系官服,将半副鴛鴦梳簪在她腦後,下一刻又揮手一擲,玉碎聲像打破一面鏡子。

滿天梨花紛飛後,紅裙少女含羞帶笑。梨花吹作雪滿地,被無數學生的身體濺成血泥。

蕭伯如仍在笑。

但那個女孩子在哪裡?

孟蘅凝視她片刻,終于挪動腳步,在榻邊坐下。半晌,才問道:“陛下身體如何?”

蕭伯如去執她的手,“沒什麼大事,形狀吓人而已。姐姐來瞧我,比什麼靈丹妙藥都要好。外頭太冷,手這樣涼。”

孟蘅不作聲。

蕭伯如歎口氣,拉起她的手覆在自己腹上,“我那時起了性子,說了好些難聽話,我知錯,姐姐莫要同我計較。這天地之間,除了三郎,我就隻有你們了。等它出生,我請姐姐給它做娘娘,好不好?”

孟蘅手掌一縮,“陛下恕罪,臣是陛下的吏員,不是後宮。”

蕭伯如淡淡一笑:“我怎會如此折辱你?我隻想咱們一起陪着它長大,好好的,不再分開。我最近實在有心無力,思來想去,朝政還是隻能交付給你。”

孟蘅默然片刻,起身拜道:“臣領旨謝恩。”

蕭伯如擡手扶她一把,笑道:“哪裡這樣客氣。姐姐深夜入宮,是有什麼事情?”

孟蘅隻道:“臣聽聞陛下聖躬欠佳,特來問安。”

她沒有再提宋昭儀之事,她心中清楚,蕭伯如一定會清算宋氏,像清算蕭恒一樣。有些事隻能暗中去做。

孟蘅會阻止蕭伯如殺宋氏,在她眼中,一介深宮婦人難翻波浪。但蕭伯如再殺蕭恒,她真的會阻止嗎?

這時,蕭伯如輕聲問:“姐姐,怎麼了?”

孟蘅輕輕搖首,“臣有些乏了。”

蕭伯如聽出言外之意,倚枕撐起身體,“姐姐今夜留下?”

孟蘅無言,替她拉過錦被,溫聲道:“陛下早些安置吧。”

殿中燈火熄滅,賀蓬萊看向等候召見的範汝晖,勸道:“大将軍不若先行回去,如有要事,我替将軍轉呈陛下。”

範汝晖神色不更,卻問另一件事:“陛下要末将清除行宮中的燕人?”

賀蓬萊颔首,“大将軍應當已經看過名單了。”

範汝晖問:“燕人盤根錯節,且亡國多年早已式微,陛下怎麼突然要斬草除根?”

賀蓬萊歎道:“還不是後宮那位鬧出的事端。陛下聖意,将軍隻管照做,少有揣測的好。”

範汝晖恭敬從命,走下階去。冬月凄清,像南燕國江邊的薄霧,一種獨屬于記憶和故鄉的濕冷。他打開那份名冊,目光和月光一起照亮一個女子閨名,想撫摸,終究啪一聲合上紙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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