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看书网

繁體版 簡體版
恋上你看书网 > 奉皇遺事 > 第365章 一三一 扶乩

第365章 一三一 扶乩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秦灼剛馬過宮門,陳子元便小跑過來,微微勻氣道:“殿下……大王去瞧一眼,岑郎那邊有些麻煩。”

秦灼挽住馬缰,皺眉問:“什麼事?”

陳子元道:“蕭将軍在這兒,潮州營自然跟着一塊進王城。我想他家裡也是多事之秋,不如叫幾個貼身的随同進宮安置,真有什麼急事也好打個商量。進宮嘛,肯定得搜身檢查,這不搜沒事,一搜岑郎包裹,竟找出不少蔔筮之物,還有幾本谶緯之書。”

秦灼奇道:“蔔筮?”

陳子元點頭,“是,岑郎當年便以扶乩之術聞名,但有些日子不見他擺弄這些玩意了——大王也知道,咱們秦地對鬼神之事最為上心,這也就罷了,還從岑郎包袱裡檢出幾件蠱盅和藥具。這既是巫又是蠱,任誰也不敢高拿輕放……”

秦灼問:“蕭重光和梅道然都不在?你沒告訴他們,岑郎是我的貴客嗎?”

“早進宮清掃餘孽去了,關乎你的安危,那位哪敢假手别人。”陳子元頓一頓,“攔的人,是溫吉。”

秦灼深吸口氣,快馬趕往宮門。

宮門前炬火高舉,侍衛團團相圍。秦溫吉面具在臉,腳踩馬镫,手叉刀柄拔出長刀。馬前,岑知簡斂袖而立,面色不更。

“秦溫吉!”秦灼疾呼一聲勒緊馬缰。

秦溫吉掉頭看他,火光染上青銅面具,更有些青面獠牙。

侍衛長上前一步,抱拳跪倒,“大王,此人身攜外物,隻怕……”

“此人是我的上賓,更是南秦的貴客。”秦灼擡手,“不知不怪,都起來,各去做自己的事。”

侍衛領命撤退,火把也随之遠去,夜色漸褪豔色,漸漸安靜下來。秦灼看向秦溫吉,隻道:“你小時候的宮室打掃了出來,去瞧瞧有什麼物件要添。别叫我說第二遍。”

秦溫吉眼珠一輪,鼻中一嗤,一踢馬镫掉頭走了。

秦灼跳下馬背,上前對岑知簡一揖,“叫岑郎受了委屈。”

岑知簡笑了笑,緩慢做着手勢:我正有事要找你。

秦灼點頭,“那去我宮中。”

岑知簡搖搖頭:一處僻靜所在,我們,兩個人。

秦灼注視他片刻,“随我來。”

二人同行至一處水中亭台,水面無冰,亦無波痕。石桌上紙筆已置,秦灼傍水坐下,擡手示意,“少時不順心事頗多,每當心中苦痛,就來此地坐坐。這邊行人稀少,岑郎有話,但說無妨。”

岑知簡咳起來。

自從秦灼再見,岑知簡精氣神便一日不如一日,他從前雖受折磨,到底不是身體孱弱之輩。如今一瞧,竟有些油盡燈枯之意。

岑知簡找出塊帕子掩唇,緩了一會,提筆而書:松山之事,知悉如何?

秦灼目光一暗,“一點點。”

岑知簡道:将軍傷勢?

秦灼說:“我隻聽聞松山兇險,也發現他身上傷疤。跟西塞潮州相比,的确傷得不算很重。”

——所以秦公暫且安心。

“我更擔心。”秦灼道,“梅藍衣是最知道看顧他的,潮州營和他親厚,更以他的身體為重,這次竟上上下下守口如瓶。我本想逼問到底……但他人回來了,現在好好的,我這麼想想,也就沒氣力和他折騰。”

——蕭将軍所傷的确不重。岑知簡筆鋒一頓。

——是瘟疫。

秦灼遽然變色,“瘟疫,他染過疫病?”

——為解瘴毒,染病試蠱。

岑知簡筆下一頓,還是隐去蕭恒觀音手未解一節,寫道:危在旦夕。

秦灼聲音都打哆嗦:“現在如何,有沒有留下病根?還要不要吃藥,平常再注意些什麼?”

岑知簡道:已然無虞。

秦灼心跳未穩,啞聲說:“你救了他。”

岑知簡擡頭看他,片刻後,再度提筆寫道:

——我把他的瘴毒引到了自己身上。

秦灼腦中一響,轟然擡頭。

落葉入水,水沉冷月。

秦灼一時講不出話,隻有默然。

說什麼,多謝,怎麼會,還有沒有别的法子?如此以命易命的大恩德,豈是一句話可以相報的?

半晌,他啞聲道:“你現在怎麼樣?”

岑知簡做了個下折的手勢。

秦灼盯着他手掌,聲音艱澀:“還有多久?”

岑知簡想了想,兩個月,至多不過三個月。

秦灼忍不住問:“真的全無辦法?我派人天下問醫,一定能救你的命,你信我。”

岑知簡含笑搖頭,寫道:的确有苟延殘喘之法。

——長生蠱再煉,可得‘不滅’之蠱,服之斷能延命。

“需要什麼藥材蠱蟲,我馬上……”

——服後,筋骨盡軟,終身不得離榻。十五日後,癱如廢人。三十日後,僅能言說而已。飲食不能自主,便溺無法自控。

秦灼嘴唇顫抖,呼吸越來越緊。

對面,岑知簡靜靜看他,眼中笑意清和。

他又輕咳一聲,做了個手勢:我欲與你托身後。

葉上露水滴落,震碎波中沉璧。

秦灼垂頭立起,雙手一抱,一揖及地,“你但管吩咐。”

***

秦灼走上白虎台,宮人正要通傳,他一擡手,便不約而同止了聲。

外頭月濃霜重,清輝溶溶,将暗紅色的繡簾映得亮一個調子,很像女子靥邊的胭脂。那是這簾子原本的顔色,上面浮動着各樣花紋,白虎、火焰,和無數連結的秦篆福字,一串一串,像閃爍的金帶。

這是甘夫人親手做的活計,秦灼幼時多病,甘夫人便繡了這幅百福簾,用來祛病擋災。隻是年深日久,縱然顔色嬌嫩如美人粉面,也被風雨打吹成殘血暗紅。

秦灼手指落在其上,織布柔軟,像被柔荑牽握。下一刻,他将簾打起來。

幾乎是簾一響,蕭恒就轉過身,手中正握着一隻鎮紙,是秦灼少年時所用之物。他輕輕放下,看向秦灼,沒講話。

秦灼望着他雙眼,笑了笑,緩步走上去,在即将走到面前時微張懷抱。

蕭恒依從地垂頭抱住他。

滿殿燭火搖曳,兩人反反複複抱着。秦灼微仰頭,臉頰貼在他頸邊,抓皺他後背衣料。蕭恒收緊手臂,輕聲道:“我在。”

秦灼閉了閉眼,勉強穩住氣息:“害怕嗎?”

“什麼?”

“今天,和我跳下哨樓的時候。害怕嗎?”

蕭恒道:“我很高興。”

“我很高興,你的計劃裡,這次有我。”

秦灼忽地想問,那你的計劃裡真的有我嗎?為什麼不肯告訴我呢?但突然之間,今日沖天的火光再次燒入眼簾。

第三個數脫口時他打翻火炬,火苗順浸滿桐油的銅錢竄天而起的同時,蕭恒抄在他腋下帶他淩空躍下高樓,掐指哨了一聲。一黑一白兩匹駿馬疾風般沖向樓下,兩人落在馬背上時蕭恒仍緊緊握着他的手。

就像現在,他再度執起蕭恒的手。

他無數次地險些失去他,可實際上,他險些失去他的次數比無數次還要多。

這樣多失去的可能,但這個人仍站在這裡。

堅定的,沉默的。

活生生的。

他還活着,哪怕傷重些手冷些,心還在跳,呼吸還是熱的。

那還計較什麼?

秦灼輕輕道:“我很害怕。”

蕭恒道:“有我呢。”

秦灼看着他的眼睛,“我怕我好好的,你出什麼事。”

蕭恒嘴唇張了張,沒說出話。

秦灼道:“六郎,我是個極軟弱的人。現在烈火油烹到頂點,我真的……經受不住别的什麼了。”

這句話究竟多重,但凡長耳朵都能聽明白。而秦灼是這樣一個八面玲珑之人。

蕭恒握緊他的手,“少卿,我好好的呢。”

秦灼笑一笑,再度圈頸抱住他。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