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内,坐了四個女人。
“你腿疼,為何不讓許媽來叫我?”越清染看向坐在輪椅邊的越岫。
越岫嗆咳起來,擡眸時一派可憐,“姐姐,我怕打擾你……”
越清染蹙眉。
“哎呀,小染,”一名金發女人攀上越清染的肩膀,“你這是覺得我和阿姨半夜打擾你了?”
越清染看向她,“姐,你怎麼也來了?”
越家的關系說來很複雜——越清染的父親出軌,在家裡有一個女人,家外也養了個小三——還是婚前養的。
并且還是個外國人。
據說那女人是越清染的爸爸出國談生意時認識的,越父還十分在意這個小三,因為她為他生了一對兒女。
而越父的妻子——越清染她媽,越淩,也是個強勢的性格。
此事一出,當即說要離婚,還給孩子改了姓氏。
但沒曾想,離婚前夕,渣男因病暴斃了,那時越清染才九歲。
而十歲的越欣、以及她那和越清染差不多大的弟弟,剛被認祖歸宗。
越父死了,越淩也不是好惹的,打了場官司,直接繼承了渣男生前所有的财産。
也答應了撫養越欣和她的弟弟越斯。
不過越清染十五歲那年,越斯因意外墜樓死了。
自此,越淩膝下就隻有兩個女兒——一個親生的越清染,一個不是親生的越欣。
她對越清染和越欣的要求都格外嚴格,對待自己妹妹的孩子——也就是越岫,卻很寬容。
一聽越岫說腿疼,忙不疊就來了。
“我不能來嗎?”越欣笑着拍了拍越清染,目光卻晦暗了下來,冷冷的掃了越岫一眼,“岫岫打電話給阿姨的時候,我正好也在……想着好久沒見你了,我也就跟着過來了。”
她的目光明明隻是很輕的掃過了自己,越岫卻莫名有點緊張起來。
就好像她的小把戲早已被越欣看穿。
“小染,你不歡迎我來嗎?”
位于主位、穿着暗紫色貴婦裝、戴着珍珠項鍊的女人忽然開了口。
她年過五十,但保養得很好,整個人透着一股雍容華貴的氣息。
聲音溫柔,卻不容置疑。
“怎麼會。”越清染僵硬的一笑,“哪有女兒不歡迎媽媽過來的。”
越淩臉上露出一點笑容,“那就好。”
……
“我覺得越清染像假笑,”女鬼站在房邊,鬼鬼祟祟的抱着頭看客廳情況,然後十分小聲的和門内的樂枝叨叨,“她好像很怕她媽……”
房間裡,樂枝沒有出去——因為越清染叫她别出去。
所以她現在隻是盯着窗台外偶爾閃過天際的雷光,聽了女鬼的話也沒說什麼。
“喂?”女鬼把頭滾過去,“你怎麼不說話?不開心麼?”
驚雷乍然響起。
樂枝回過神,突然說:“你說……越清染三年前為什麼要和我分手?會不會是因為她媽媽反對?”
她已經在給越清染找借口了。
女鬼啧了一下,“有可能……不過知女莫若母,她三年前和你的事……她媽媽有可能早就看出來了吧,怎麼會等到你們都談完了才發火不讓你們在一起?而且你倆當時在那個獎台上不是還官宣了嗎?”
她說的是最佳主角和最佳導演那一次領獎。
“……那是領獎,不是官宣。”樂枝按了按眉心,無奈反駁。
女鬼‘哦~’了一聲,陰陽怪氣:“成為永遠的女主角還不算官宣呀~”
樂枝:“……”
樂枝無奈的白了她一眼,“你和你那個朋友,也是因為那一場開始磕的麼?”
“那倒不是,”女鬼聲音嚴肅起來,“我倆最開始是跟風磕來着,後來發現你們倆好像是真的……就跟着磕了。”
“……跟風磕?”樂枝沒太懂。
女鬼開始解釋:“嗐,那會我和我朋友一個13一個14,兩個未成年,為了博得别人關注,啥都跟風……什麼擦邊啦、追星呀、裝同性戀呀……反正平台也鼓勵,我倆就發呗。”
樂枝神色古怪起來,“你今年多少歲?”
“十八。”女鬼下意識回答,“不過從死了開始算的話……我有二十四了。”
“你十八就死了?”樂枝覺得不可思議。
女鬼聞言歎氣,“是啊……我爸賭博,還不起,就把我賣給送高利貸的了,我想跑……就被他們打死了,結果我太恨了,怨氣太重,就變鬼咯。”
樂枝沉默了一下,感覺有點窒息,“那你朋友……”
女鬼倒是也不吝啬,一股腦全給她說了,“我和她是網上認識的,我倆的爸媽都挺封建,重男輕女。那會她說自己十四歲念完初中就被家裡人送進廠了,一個人住城中村……我一想我也差不多,我倆就成朋友咯,天天聊,天天說以後要看海同居養貓……隻是都沒能實現……唉,其實我倆本來約好,我跑出去就能和她見面的……可惜那龜孫把我一悶棍敲死了。”
樂枝心情更複雜了,似乎在思考我怎麼會有這種粉絲。
但女鬼卻好像看出了她的情緒,突然又說,“你這種明星應該想象不出那種日子吧……城中村,隔音差得要死的破居民樓,一個十平方的房間,陽台就是廚房,然後伸手就能和對面握手……還有好多會飛的大蟑螂……”
“……好了,”樂枝少見的打斷了别人的話,看着她,目光柔和了一點,“我知道的。”
女鬼一愣,随即又想起什麼,“哦對……你好像還做慈善,每年拿很多錢捐出去……說起來,我記得你好像經常捐款,為什麼呢?是因為做了什麼虧心事嗎?”
樂枝一頓,腦海裡閃過的卻是很久以前寺廟裡的那些冤魂。
那時,她還不懂婉師說的‘這是她們的命’是什麼意思。
可是她現在卻好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