措不及防地，路遙被重重打中鼻梁，溫熱的液體帶着鐵鏽味從鼻腔裡緩緩流出，他拿手背一擦，全是血，不由得暴怒道：“你他媽打我？！”

他不甘示弱，掄起拳頭揮出一拳。可是拳頭定在了半空，腦裡忽地閃過了媽媽哭泣的臉。路遙的手猛地刹住了車，他答應過，再不打架的。

就在他愣住的空擋，方勝寒第二拳已經來到面前，這次拳頭狠狠地打在了他臉頰上，用力之大，路遙往後退了兩步，雙腳扳在座椅上，差點摔倒。

方勝寒咬牙道：“變孬種了？不敢打了？！！”說着，一手抄起路遙的衣領，一手繼續打下去。他瞧不起路遙，像他這種出身家庭不好的人，至此至終隻配給自己當墊背。

方勝寒從小到大，耳濡目染的就是這麼一個優勝劣汰的自然規律。

窮人找父母打官司，隻要出不起錢，别談什麼程序正義，他們連律師事務所的門口都踏不進去；每年多少名校畢業生，舔着方家的父母，隻求在事務所裡謀求一個實習生的位置。

路遙這類人，連給自己挽鞋的資格也沒有！居然不自量力地瞧不起自己，實在可笑，路遙隻是不了解這個社會，才會狂妄自大到以為他有能力嘲笑天之驕子的方勝寒。

越想越覺得可笑，方勝寒撲上去，騎在路遙的身上，吼道：“你不了解自己是怎麼一個情況？！像你們這種人，讀書好有什麼用，最後不是還得跪舔我們給你一份職位嗎？以為自己跟我讀一個學校就了不起了，有資格笑我了？回去看看你父母是什麼人，你長大了就是那個模樣！！”

路遙一直忍着痛挨打，他答應了媽媽的事就要切切實實地做好。直到聽到方勝寒最後一句話，他怒了。忍得顫抖的拳頭再也按耐不住，低吼一聲，反撲方勝寒，紮實地打上去！

方勝寒沒想到他會突然發難，隻覺眼球被打得爆痛，視線模糊看不清，心裡又惱又怕。

路遙一腳踢開礙事的書桌，怒道：“方勝寒你個傻X！以為自己很牛逼是不是？老子我專門整治你這種人！”說話之間毫無章法地朝對方錘過去。

方勝寒也不是吃素的，他怒到極點，全然顧不上什麼修養内涵了，髒話随口就說出，“你他媽才以為自己牛逼，臭窮破落戶還瞧不起我！我怎麼惹你了？！偏要跟我對着幹。不理你你還要來招惹我是不是？！”

路遙最受不了家裡人被說，咬牙切齒，“窮怎麼了？你以為自己清高？其他人都不如你？！不是有你爸媽在，你屁也不是一個！！有本事你就自己牛逼！！”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把各自的怒氣都點燃到了最高點。手腳牙齒，能用的都用上，恨不得在對方身上咬掉一塊肉。課室裡書桌枱椅被推得東歪西倒，巨大的響聲也沒有讓兩人停止下來。

這時高一年級早就清場了，書桌倒下的聲音尤為突兀。隻是兩人打得火熱，根本意識不到弄出了多大響聲，直到走廊裡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

腳步聲很輕，卻又有些急。

方勝寒最先聽到，手上一滞，手腕被路遙抓緊。可是這時已經顧不上這些了，因為他認得出那是班主任張卉庭的腳步聲。

方勝寒一下子慌神，他定睛看向路遙，這時路遙也察覺出了不對勁。

腳步聲漸行漸近，眼看着很快就要來到了。

要是被張卉庭知道兩人在學校打架，通知家長算是小事，可能還得全校通報。兩人互看了一眼，心領神會地一起停住了手。

方勝寒一向是個好學生，被老師抓包的事哪裡有經驗，此刻心裡幹着急，卻是不知道該怎麼辦好。剛才生氣的心早就因為張卉庭的腳步聲而澆滅了，他管不上那麼多，眼下隻有路遙在旁邊，他下意識地向對方投向了求助的目光。

路遙本來不怕老師，隻是想到了幺姑，想到了母子間的約定，這時也有些急了。他接收到方勝寒的眼神，心領神會地一把拉起對方的手。

課室後門是一道高高的鐵門，在那裡躲起來的話，至少能争取一些時間。

兩人閃身緊貼着鐵門站着，偏偏那裡位置小卻要擋住兩個高大的男生，多少有些勉強。

方勝寒和路遙顧不上剛打過架，隻想着衣冠不整的樣子不能被張卉庭看到。沒時間多想。下意識地身體貼身體，盡量讓自己站進鐵門的陰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