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員工專用門轉出去,通過兩道厚重的鐵門,外面是一個放着貨物的空地。這裡是一樓,無法眺望G城的夜景,還帶有一股貨物膠盤特有的怪味,但方勝寒覺得比起紙醉金迷的樓頂,這裡更舒暢一些。
加上因為是放貨物的空地,挑的是陽光曬不到的地方,入夜之後特别清涼,夜風一吹,衣領徐徐擺動,沁人的氣息席卷全身,連腦袋也變得清冽舒爽。
方勝寒找了個空置的膠盤坐了上去,感覺此刻才是整晚最舒服的時刻,不由得閉起眼睛細細地嗅起了夏日的微風。他斜靠在身後的貨架上,修長的雙腳伸展開去,一閉上眼睛便有點睡意了。
路遙想提醒他,千萬别睡着了,一轉頭看到方勝寒早已閉起眼睛。他看不見他,路遙便肆無忌憚地端詳起來。
貨物架的位置窄小,方勝寒便靠着一個小角落,他明明是個富家少爺,此時卻又不嫌髒,睡得平穩舒适。柔軟的黑發擋住了額頭,睫毛在眼皮底下投落淡淡的陰影,不罵自己的時候,嘴巴也顯得沒有那麼讓人讨厭。純白的衣服配上他白淨的皮膚,越看越顯得乖巧溫順。估計參加父母的酒會是真的累了,此時從鼻子裡呼着緩緩的氣息,不知道是真的睡着了,還是閉目養神。
路遙轉過頭來不再看,覺得有些心煩。剛才還想着喊醒方勝寒,現在卻不想叫醒他了。但是空蕩蕩的露天倉庫裡,不看方勝寒還能看什麼?于是理智拗不過眼睛,隻好作出讓步,又轉頭看了過去。
方勝寒的衣領沒有扣上,斜斜地一靠,衣領便往下掉,露出了骨感明顯的鎖骨,粘在上面的汗被風吹幹之後,落下了一股淡淡的男人體味。他隻有16歲,比起體味更像是一種淡雅的木屑香,輕輕柔柔的,不湊近還嗅不出來。
路遙心裡更煩躁了,索性走開幾步,拿出很久沒有抽的香煙抽了起來。這裡是倉庫,雖然貨物不多又是露天,但抽煙是明令禁止的。可他實在沒有辦法,不抽煙的話很難移開注意力。而且下半身的反應這麼明顯,萬一被發現了,要他怎麼解釋清楚自己不是個喜歡男人的同性戀?
要怪就怪方勝寒長得太像女人了,一整天呆在書房裡看書,曬不到太陽的皮膚生得白皙細膩;從小到大養尊處優的,就這麼往混亂的貨架上一躺,也像瓷娃娃一樣可愛;打扮精緻的小少爺,閉起眼睛睡覺竟會如此人畜無害……
路遙猛吸了一口煙,暗罵了一句:媽的,自己又該死地看了過去。這次隻好走到一個看不見方勝寒的角落去,物理隔絕視線上的碰撞。這麼一來是看不到了,心裡卻雜亂如麻。心煩意亂之下,狠抽了兩口煙,閉起眼睛努力想些别的事,慢慢地總算把思緒拉扯到了别的地方去,感覺到身體也逐漸平靜下來,他才減緩了抽煙的頻率。
當意識到自己竟然要靠香煙來找回理智的時候,真是說不出是怎麼一個異樣的心情。明明大家都是男人,前後一樣平坦的身材說不上哪裡吸引人。方勝寒有的東西自己也有,尺寸肯定比他的更大,何必死死地盯着看?
可他就是說不上為什麼,要是能找到答案,可能就不用抽這該死的煙了。路遙平時不怎麼抽煙,袋裡僅剩的兩根還是大飛和陸鳴遞過來的。沒想到會用在這種時候,可謂人算不如天算。
正想得入神,身後忽然傳來一把聲音,嫌棄地,“好臭……你竟然躲在這裡抽煙。”
路遙吓了一跳,心裡一直想着的人什麼時候醒了他竟渾然不知,壓抑着砰砰亂跳的心,裝作若無其事地轉過身來,勾起一邊嘴角譏諷回去,“吓着你這種乖寶寶了?”
方勝寒瞪着圓圓的眼睛看向那一點橙紅的火光,沒有生氣,反問道:“抽煙是什麼感覺?”他家教極嚴,父母管得死死的,香煙在他日常生活中根本碰不到。一直好奇這種嗆鼻子的東西為什麼會讓人上瘾。
路遙見他湊了過來,連忙舉高手裡的香煙,警告道:“别靠過來,燙傷了怎麼辦。”
方勝寒的腦袋跟着香煙向上看去,“你上瘾了?”
“沒有,很久沒抽過了。”
“那為什麼要躲在這裡抽?”
“……”路遙艱難地移開眼睛,随便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心煩就想抽呗。”
“抽了就不心煩了嗎?”
“你問這麼多幹什麼?都說了,别湊過來,走開點。”
路遙一臉嫌惡地往後退,方勝寒卻跟着香煙往前走,問了個讓人頭大的問題,“趁着這裡沒人,要不你讓我抽一口試試?”
“什麼?”
方勝寒有點無辜,“你不是說這玩兒抽了就沒煩惱了嗎?”
路遙無語,要是抽了煩惱就消失了那還好。可問題是他現在還是很煩惱,而煩惱的根源正貼着他說話,路遙有苦說不出,隻好敷衍道:“這種東西對身體不好。”
方勝寒隻覺得好笑,“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你還會關心起别人?”
“總之你别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