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路遙擺了個眼色,對陸鳴說:“不早了,你回去吧。”
陸鳴還想說什麼,見到保安虎視眈眈地盯着自己,把想說的話吞了回去,隻問了一句:“我們還是朋友嗎?”
路遙低着頭思考了一陣,再擡起的時候語氣堅定,“不是。”
“哈哈……”陸鳴點了點頭,抛下一句,“挺決絕的,你就等着第二個背叛你的人出現吧。”
看着陸鳴逐漸遠去的身影,路遙有些恍惚起來。這個從小玩到大的朋友,竟然就這麼成了人生中的過客,估計以後不會再見了,連道别也在無限的懊惱和氣憤之中草草完事。
他不是不能理解陸鳴的心情,原本形影不離的朋友忽然有了與自己截然不同的圈子;原本就讀等級一樣的學校,卻在成績的分配下去了天差地别的兩所學校;一個是全市數一數二的高中,一個是卻在混日子中等畢業。
不是他路遙要把自己和别人分成三六九等,而是社會規則就是如此。什麼考試、升學、就業,人生的每一步,不就是一層一層地把起點一樣的人分成不同的階級嗎?如果不能順應社會規則,那隻能像陸鳴一樣在鑽牛角尖中迷失自己,以為好朋友肯定能一輩子。
人生不是原地踏步的過程,人要往前走,有些走得快,有些走得慢。曾經以為會是一輩子的人,也許就在人生競賽之中忽然走散了,各自融入茫茫人海之中,猛然回頭再看,發現不知何時開始已經再也攀談不上半句話。
回家的路上走得有些慢,來到車站口,在閃神之中看到有個人百無聊賴地坐在花壇前看書。昏暗的街燈下,一道修長的身影,乖巧又安靜,直到頭頂的燈光被人影罩住,他才從書本裡擡起頭,看着路遙笑了笑,“談完事了?”
“你怎麼在這裡等我?”
“走得比你快,就停下來等你呗。”方勝寒合上書,背起書包,“不行?”
路遙搖了搖頭,不知道為何突然很想抱抱他,想把這個等待自己的人擁入懷裡再也不放手。
“走吧,再不回去就真的晚了。”
方勝寒走了兩步,見路遙沒有跟上來,回頭道:“怎麼了?談得不愉快?”
路遙又搖了搖頭,跟上方勝寒的步伐,最終還是問了一句,“以後還會有像陸鳴那樣的人……背叛我嗎?”
方勝寒奇怪地皺起眉,“怎麼突然說這種話。”
“他說我傲慢、瞧不起人……”
“哈哈。”方勝寒勾起一邊嘴角笑了,“你真是傻。你跟那種人根本就不在同一頻道,有什麼好談的,是他自己天真而已。”他拍了拍路遙的後背,要給對方一點自信,“你是一中的,以後要考211、985,專業任挑那種。他?他讀完這三年,人生也就這樣了。這不是你的錯。”
“是他太天真了。”
這句話他重複了兩次,路遙聽得心裡一沉,怅然之間他蓦地明白了一件事。
人生又豈止在考試、升學、就業之間篩選出層次,其實根本就在出生的時候已經分出了明顯的階級。他和陸鳴的距離,不過是學校之間的差距。
而他和方勝寒則是有着難以跨越的巨大鴻溝。
這種差距,讓方勝寒比他更能看清現實,更明白自己的位置,清醒的頭腦使思想成熟得近乎冷血。
路遙有些急了,拉住方勝寒的手臂問道:“那我和你呢?”
方勝寒被他問得一愣,似乎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我們都是一中的啊,以後可以去同一個大學。專業嘛……能不能一樣還不清楚。哦,對了。高二分班我選文科。你呢?”
路遙嗯了一聲,沒有回答,隻再一次确認,“我們會去同一個大學吧?高中3年,大學4年,可能還有研究生3年……未來10年,我們也會天天見面的,是不是?”
方勝寒被他規劃出的10年逗笑了,“那得看你成績了,要是被我甩下去了,我可不會陪你上别的學校。”
“不會的。”路遙斬釘折鐵地,“我……我想未來10年都能跟你做同學,能天天見到你。”
方勝寒臉上一紅,哈哈地笑了笑,小聲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