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正是萬籁俱寂的時刻,皎潔的月光被烏雲遮擋,距離午夜還有半個小時。
畫先生所在的房門被悄然推開,楚迪探出頭确認沒人發現才閃了進來。
他走向角落裡被鎖住的人,手起刀落間結實的鐵鍊繃斷開來。
楚迪心疼地看着那些傷痕:“呼呼~一定很疼吧,對不起我來晚了。”
楚令将麻煩的鎖鍊扔到一邊,站起來揉了揉手腕:“小事,不疼的,如果你實在擔心......”
他拿出枕邊的瓷瓶,挖了點藥膏塗在傷口處,瞬間傷痕便消失不見。
“這樣就好了,隻有你一個人來這裡嗎?”
楚迪這才放心:“嗯,顧大哥和遊隐去水牢救其他人了,他讓我先帶你去船上。”
“不,我們去水牢。”
“啊?為什麼,有顧大哥在一定能将他們救出來,你不用擔心。”
楚令微微搖頭:“我并不是擔心這個,隻是水牢設有許多隐秘的機關,若想将他們安全救出要花費不少時間,而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速戰速決吧。”
楚迪正在猶豫就見宿主走了老遠,他立刻跑了過去:“好吧,那我們就去水牢,要是出了什麼意外我會保護好你的。”
楚令回頭眼裡多了點笑意:“那就多謝你了。”
不久前顧亦憐和遊隐趁着島民休息的空擋來到了水牢。
堅硬的岩石在海水的沖擊下形成了一個天然的牢籠,地嵌式的監獄足有數十米深,灌滿的海水随着潮汐漲落,沖擊着被鎖在岩壁上的玩家們。
他們全身泡在海水裡,隻留出一個頭,需要極力仰頭才能呼吸到新鮮的空氣,但随着潮汐的一起一伏,這點空間也被擠占殆盡。
即使伸長了脖子目眦欲裂,也再也不能得到一絲空氣,洶湧而來的海水漸漸平息。
它是平靜的死神,剝奪所有人的呼吸,将他們戲弄在生死邊緣。
水面下有的人翻起了白眼,匮乏到極緻的空氣早已支撐不住,他們隻能徒勞地張大嘴巴。
肺部快要炸開的感覺是如此強烈,死亡的陰影愈來愈重,但在那一刻到來之前,滿灌的海水随即下落。
落潮了,他們又得到了喘息的機會。
此起彼伏的咳嗽聲響徹此間,痛苦到幾乎要将肺咳出來,随後嗚咽的哭聲漸漸擴大。
烏雲在頂,身處地獄,何為絕望?這便是絕望。
梁彤菲咳得幾乎停不下來,她又驚又怕但還是努力鎮靜下來。
嘴角似乎有溫熱的液體流淌而下,燙得人十分難受,她想擦掉但雙手被縛完全動彈不得。
她抿了抿嘴巴,鐵鏽味在舌尖綻開,她惡心地幹嘔了幾聲。
島上的溫差很大,梁彤菲打着哆嗦望向周圍,烏雲遮蔽了夜空,黑夜籠罩之下她隻能看清靠她最近的兩個人。
右邊的那個正在啜泣的她不認識,左邊的那個似乎是梁大哥。
他低垂着頭也不知是昏了過去還是......
梁彤菲壓下心裡的恐慌小聲地喊着:“研姐姐,你在哪?你還好嗎?”
這道聲音十分微弱但蔣研還是聽見了,她平複着呼吸:“我沒事,别怕,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可是所有的玩家不都在這裡了嗎?還有誰會來救我們,畫先生嗎?恐怕他也自身難保......”
冷入骨髓的海風中蔣研搖搖頭:“不是還有他們嗎,你看他們來了。”
梁彤菲盡力仰頭,辨認了好久才看清那兩道模糊的身影:“是他們......我們有救了......”
顧亦憐和遊隐兵分兩路,沿着凸起的岩石跳了下去。
顧亦憐抽出随身匕首砍在鎖鍊上,清脆的擊打聲回蕩片刻,本該斷裂的鎖鍊不僅完好無損,而且還在緩緩收緊。
那位玩家陡然痛苦驚呼,收緊的鎖鍊死死勒着他的脖頸,帶着他整個人向下墜去,直至掉下去一米的距離才堪堪停下。
而現在距離下一次漲潮已不足五分鐘,也就是說在這個高度,他必死無疑。
遊隐那邊也是同樣的情況,長劍卡在岩石裡迸射出火花,卻還是阻擋不了鎖鍊的下降,他微微皺眉同樣意識到了這裡的不尋常。
遊隐:“這些東西太堅硬了,而且上面還有一種十分詭異的能量。”
顧亦憐眉眼微沉:“是詛咒的力量。”
遊隐沉默片刻收起長劍:“既然是詛咒就有破解的辦法,隻不過要來不及了。”
顧亦憐瞥向下方,果然下一次的漲潮已經來臨。
冰涼鹹濕的海水來勢洶洶,他們飛身驟動,兩股強大的力量湧現,齊齊阻擋住海水的倒灌。
恐怖的海水擊打在屏障之上,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
顧亦憐眉頭緊皺,手中再度添了一份力量,屏障大亮阻攔着攻擊,但他沒有絲毫放松,因為阻礙的力量越來越大了,他們堅持不了多久了。
海水沒能見到預想的結果勃然大怒,微微後撤彙成滔天巨浪,直直墜了下來。
顧亦憐和遊隐都用盡全力抵抗着這股浩瀚的力量,雙方僵持不下之際,海洋深處似乎傳來一聲尖叫嘯音,霎時無邊的海浪再次高漲,這一次凡人再也抵抗不得。
脆弱的屏障炸成無數碎片,擦過肌膚帶來鈍痛,傷口處竟然逸散出絲絲黑氣。
洶湧的海浪即将落下,終于趕來的楚令劃破掌心,鮮血滴落在泛着黑氣的詭異海水中,翻湧出大片的血紅。
他眼裡赤色的光芒一閃:“退下!”
海洋深處的尖嘯極其不甘心,但它無可違背島主的命令。
黑氣瞬間消失不見,滔天的巨浪也逐漸平息,詭異的氣息早已遠去,就連穹頂的烏雲也隐沒,霜色的月華再次照耀這片大地。
楚迪震驚看着這一幕,還沒反應過來就見楚令走到水牢邊緣跳了下去,他陡然一驚連忙探身看去,見到宿主沒事才松了口氣。
楚令沾着血在鍊條上畫着符文,随着最後一筆落下,鎖鍊竟然發出赤色的光重重潰敗,化作塵埃再也不複存在。
玩家們體力不支落在了水裡,正掙紮時被救了上來,他們癱坐在岩石上,隻覺得這些天恍若隔世,怔愣了好久才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