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溫語車開得有些心不在焉,她在等紅綠燈的時候,看一眼文心,低着頭看手機。她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輪流敲擊,在斟酌要如何開口。
她考慮了一下,還是決定暫時不把爺爺住院的事告訴文心,以免她擔心,至于阿姨,做得好端端的突然不幹了,如果沒有合理的理由,也很難說服文心,而且她也不想騙文心。
或許在她看來,選擇不說的事情,和說了與事實相違背的事情,是兩個概念,是區分欺騙的界線。
所以她選擇不說,不是欺騙。
但是或許對文心來說,這兩者是一回事。
想了半天,她在快要到家的最後一個紅綠燈停下來時說:“心心,我們家那個打掃的阿姨以後不來了,我們要不就找專業的家政公司,以後每周上門打掃一次,好不好?”
“啊?為什麼?怎麼不做了?”文心果然如預料的,焦急地關心情況。
溫語抿一下嘴唇道:“阿姨拍了幾張我們在家裡的照片,給外人,我早上收到照片的時候,也不确定是她,于是下午回家找她對質,她承認了。”
“啊?什麼啊?為什麼?為什麼拍我們,我們是什麼明星嗎?”
溫語勾勾嘴角:“我以前應該也算半個明星吧。”
文心差點忘了。
“那,你粉絲啊?”
紅燈剛好變綠,溫語踩了油門起步:“不是,是一些對我有想法的人,不太重要,我已經處理好了,不用擔心。”
其實後面還有很多要解決的麻煩,但她盡量說得平靜輕松,那麼文心就不會再追問。
“哦,也真是想不到,阿姨竟然是這種人。”文心皺了皺眉,有點不太明白,但是既然溫語說處理好了,那就是好了,那些怎麼處理的細節,也不是很重要。
但是想想也有點後怕,這阿姨幹了那麼多年,比她來家裡的時間都長,對家裡的一切了如指掌,熟門熟路,會不會不安全?
有道理,她提醒溫語:“對了,等下我們去物業交代一下,把我們家的出入名單上阿姨的名字劃掉,出了這種事,還是挺危險的,溫語,以後我們還是不要讓外人獨自留在家裡了,打掃什麼的,我們都要自己在家盯着。”
“好,以後來的阿姨都是家政公司安排,我們是不能不在家,阿姨是因為做了很多年了,在我爸媽家也幹過幾年,才比較信任她,把密碼給了她,也是為了方便我不在,她可以打掃。”
“哎,果然人還是不能貌相啊。”文心搖搖頭歎氣,有些惋惜,畢竟阿姨做飯還是不錯的,除掉人品問題,阿姨的業務能力也是挺強的。
說話間,車子到了停車場,溫語停好車,從車上下來,回避了這個話題。
等到了家門口,她才說:“心心,我把門鎖密碼換了,剛出門随便設置了一個,要不換成你生日吧?你好記一點。”
“你生日我也能記住啊。”
溫語偏着頭笑:“那就我倆的生日,我去設置成八個數字的。”
“好啊,那你快弄,我餓了!”
“好。”
于是溫語把密碼重置後,重新錄入兩人的面部識别以及新的密碼,又試開了幾遍,沒問題,才進去家裡。
回來有點晚了,文心洗了手就去準備做飯,溫語準備脫衣服洗澡。
突然文心想起來要去物業,剛剛忘了,停下手裡正在洗的雞肉,跑進房間喊溫語:“你等下等下,先别洗澡。”
“怎麼了?”溫語不明所以地探頭看文心。
“剛不是說要去物業嗎?”
溫語似松口氣地笑了:“吓我一跳,打電話讓管家上來處理就行。”
“哦。”文心恍然,雖然跟溫語住了這麼久,使喚人這個習慣還是沒有養得很好,還是覺得不太好意思。
“那沒事了,你繼續洗吧。”
關了浴室的門,文心擦擦手給物業打電話,然後邊做飯邊等,不到十分鐘,管家就來了,她的雞肉才剛放下鍋煮。
開了小火,然後去門口做了名單确認。
管家拿了兩張新的卡片,說舊的是同一序列碼,都要一起作廢,這樣之前的卡就全部不能再用,一旦刷了,物業就會收到提醒,這是對業主最大程度的安全保障。
文心誇了誇他們的管理很到位,一切處理好後,便安心回去廚房繼續做飯。
吃了飯,她們一起選過年前要去旅遊的地方,文心還有好幾天年假,剛好可以用掉。
這一天雖然有些小插曲,可也總算歸于風平浪靜。
阿姨在她們生活中的參與率很低很低,以至于她離開了,也并不會影響她們太多,以至于這個夜晚平靜得仿佛白天無事發生。
但是風雨來臨前,總是異常甯靜,越甯靜,風暴即将越洶湧。
洶湧在于,沈樹然的再次出現,但是這次不是去找溫語,而是文心。
沈樹然找來的時候,文心正在上班,前台打電話跟她說有人來找她,她去前台一看,是一個不認識的男人,穿着灰色半高領毛衣、黑色直筒長褲,頭發往後梳得光亮,鼻梁高挺,渾身散發出令人很不舒服的氣場。
“請問你是?”文心問。
“你好,”沈樹然撇了撇嘴角,單刀直入,“我是溫語的未婚夫。”
文心一愣,以為是什麼惡作劇,難以置信地問:“什麼?”
沈樹然露出一個似有似無的邪笑:“我們要不要換個地方聊?”
他瞳孔轉一圈,環顧四周,又說:“這裡應該不方便。”
于是文心跟他來到樓下的咖啡廳,各自點了咖啡後,他說:“我知道你很驚訝,她應該沒跟你說過我吧?”
文心的心仿佛被什麼掐住,所有血液瞬間被凍住,她無措地微微張口,隻覺得渾身冰得心慌,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沈樹然見狀,大局在握地笑了:“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沈樹然,我們沈家和溫家是世交,婚事也是我們在國外讀書的時候定下的,小語這些年忙着自己的事業,我也是近兩年才回國,所以結婚的事一直擱置,現在我回來了,年齡也不小了,所以我們決定盡快完婚。”
世交,國外讀書,他叫她小語,結婚......
文心抖着幹燥的唇,很多疑問,但是不知道從哪裡問起,她垂下眼眸,下意識地舔了一下,問自己這是真的嗎?真的是惡作劇嗎?怎麼那麼像真的?可是溫語不會騙我的,不會的。
溫語的工作室還用了她的名字,還給了她股權;溫語還陪她回家見了父母,還為了她各種讨她爸媽歡心;溫語還邀請她去了最後一場演奏會現場,還把她介紹給老師;溫語昨天晚上還抱着她說今年過年要帶她回家,她一年前承諾的,還有兩個月就過年了。
她努力說服自己要相信溫語,她一直都相信溫語。
于是她擡眼看着沈樹然:“我不認識你,你不要無中生有。”
說完站起來,要離開,但内心很忐忑很不安,其實她沒那麼堅定,她有點不相信是惡作劇,但是她想自己去問溫語。
沈樹然扔出一個信封,攔住她起身的動作:“不信的話,那這些照片你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