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溫又開始回升,今年的櫻花凋落得遲了一些,五月的天了,那條每天都要來回走兩遍的小路卻依舊桃色缤紛。
溫語照例提前了十分鐘等在文心公司樓下,她看了一會天,發了一會呆,刷了幾下手機,文心就差不多該下來了。溫語從車上下來,等在車邊,就像表白那個傍晚,隻是這種幸福的等待已經變作可以複刻的日常,多了幾分安定。
文心果然不一會就出現在街口,和同事作道别,然後笑眯眯地向她走來。
夕陽是橙紅色的,櫻花樹下的笑臉是粉紅色的。
餘晖落在文心眼裡,還是那麼好看,盡管隆起的肚子改變了姣好的身型,但,還是那麼吸引。
溫語又情不自禁地在這一刻心動,這能夠被無限複刻的一刻,這心動過無數次的一刻。
她想,她永遠都忘不了這一刻。
等到文心快到身邊,她走上前,文心已經伸出手,要牽。
“給你買了小蛋糕,無糖的,”溫語伸手牽住,“醫生說不能吃的,要控制,隻能吃一點點。”
“好。”文心乖巧地應下,心裡想的是,無糖的多吃一點也不要緊,撒撒嬌溫小語肯定又會縱容她的。
見她應得這麼爽快,溫語将信将疑地瞥了她一眼,又不動聲色地收回眼神,給她開車門,看着她坐好,自己才繞回去駕駛座。
回家前,兩人去了一趟超市,文心說家裡的零食吃完了,雖然現在不能吃太多高熱量的,但是得把家裡的零食櫃堆滿,才有安全感。
“哦,原來零食櫃裡滿滿當當裝的不是零食,是你的安全感。”溫語打着方向盤,意有所指地開玩笑。
文心嘴裡含着蛋糕,又又又第數不清多少次在溫語車裡吃東西,舌尖舔一口嘴角的奶油:“是無糖的嗎?”
怎麼有點甜?
“是啊。”溫語看着路況,一本正經地回答。
“那我不吃了。”
“嗯?不好吃?”
“沒有糖我也沒有安全感,不吃了。”雖然這麼說着,但文心又吃了一口。
溫語瞥一眼身邊的人,又将目光回到前方,懂了,有人不高興了。
不高興的小表情還這麼可愛,令她忍不住眼底帶笑。
于是她壓了壓嘴角:“錯了,撤回,還來得及嗎?”
文心沒說話,但溫語仿佛聽見了車廂内有人若有似無地“哼”了一聲,她立刻腦補了文心嘟着嘴的表情,因激素的影響略微發胖的臉頰,親起來軟軟嫩嫩的口感,更讓她的心一點點融化。
她無奈地輕歎一聲:“吃吧,多吃點,吃完它,就有安全感了,好不好?”
詭計多端的文心順利得逞,表演了一出川劇變臉。
頓時喜笑顔開,什麼安不安全感的,是什麼?
她轉過頭,仰着臉對着溫語認真開車的側顔笑:“好,我多吃一點,但你放心,我會留一點點給你的。”
溫語默不作聲地勾了勾嘴角。
車子快速駛向超市。
吃完蛋糕有點口渴,給了文心想起家裡酸奶喝完要買的靈感。于是她們先到了冷藏區。
文心拿着酸奶看日期:“你問一下瑤瑤,她們家要買什麼不,我們順便買了。”
“好。”溫語随即掏手機打字。
“你好,溫語老師?”一個留着薄藤粉紫中長發、身穿黑色吊帶上衣、深色牛仔褲的女孩,推着手推着走到溫語身邊,幾分驚喜地問道。
文心在後面聽到,聞聲望去。
溫語皺了皺眉:“你是?”
“我是肖淳,之前您來電視台拍攝,我是負責跟您對接的工作人員,您還記得嗎?”
溫語想了想,冷淡地笑:“抱歉,我不太有印象。”
“沒關系,那時候我主要是跟您經紀人接觸比較多,隻是沒想到會在這遇到您,我之前就很喜歡您,您比以前更漂亮了,不知道能不能跟您合影?那時候沒來得及跟您......”
“不太方便哦!”文心拿起挑好的酸奶,徑直走過去,一把勾住溫語的胳膊,嘴角彎彎,眼睛也彎彎,像一把鐮刀,冷漠地用語言斬斷女孩的熱情。
不用等溫語反應,就已經拽着她遠去。
隻留下那個女孩一臉茫然站在原地。
溫語抿着嘴,斂着欣喜,乖乖地陪着文心離開。
走了一小段路後,文心突然放開了溫語的手,撅着嘴,嗔怪地問:“你剛剛是不是看人家了?”
溫語原本柔暖的笑容裡,添了幾分更嬌縱的神情,她反問:“你這酸奶,是不是很酸?”
文心沒得到想聽的話,她又氣嘟嘟地“哼”了一嘴,自己往前走。
這一聲真真切切落進了溫語耳朵裡,是不高興中夾帶着生氣。
她趕緊追上,一隻手摟在文心腰間,跟她講道理:“我是看了一眼,那别人來跟我說話,我總要看着人家,我也不知道她是來搭讪的,我沒想理她的,打算拒絕的時候你就過來替我拒絕了。”
“她說你好看!”
“嗯,實話。”
文心突然停住腳步,睨了溫語一眼,又氣嘟嘟走掉。
溫語又把手搭在文心腰間,這一次被文心用手甩開。
“别人誇我,誇你老婆,你不應該開心嗎?”
文心低頭看看自己......
腿都胖了。
更不開心了。
“我錯了,”溫語又一次莫名其妙道歉,撒嬌似的語氣撓在文心耳朵上,“不該這麼好看,被人誇。”
文心噗嗤一笑,反問道:“那你會不會覺得她好看?”
“不好看。”溫語毫不遲疑地回答。
文心眼神閃過一絲黯然,不相信地說着:“你想都沒想,你肯定覺得她比我好看,現在我這麼醜。”
“不會,你現在比任何時候都更有魅力,你不懂,懷孕的女人最美。”溫語溫柔地安撫着。
文心和她對視,不确定:“真的嗎?”
她覺得自己自從懷孕後,孕激素的紊亂導緻她情緒時常不穩定,即使知道溫語多麼愛着自己,卻也經常忍不住會沒有安全感,沒有自信,所以總想用很多的方法去驗證溫語的愛,用蠻不講理來證明溫語可以無條件地包容她。
自己怎麼會變成這樣呢?理智告訴她這樣是不對的,可是不理智又在催化她的任性,讓她越發矛盾,自我拉扯,不管溫語怎麼做,她都不滿意。
可是溫語還是那麼有耐心,安慰她:“真的。”
“你是不是覺得我無理取鬧?”文心突然還是難過。
溫語疼愛的語氣滿是深情地說:“是......有點,但這沒什麼不好,我反而覺得,這是在給我機會哄你。”
溫語理解她的辛苦和委屈,心疼她獨自承受這一切,而自己分擔不了半點,唯一能做的,就是讓她發洩自己的不開心,哪怕是蠻不講理的耍脾氣,她也甘心縱容。
文心的心裡像被蹬了一腳,把積壓得沉重的烏雲踹散了,鮮活的氧氣緩慢蔓延進來,很舒服,很豁然。她眼尾泛紅地看着溫語,這個階段的她,更愛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