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灼到景勝集團的時候,遲到了一個半小時。
他姗姗來遲。
會議室的部分資曆較深的董事會成員的屁股快粘不住椅子,他們頗為不滿。但看在陳定山的面子上,用盡畢生十二分耐心等這位二世祖。
陳定山的臉色鐵青。
底下有看熱鬧的員工偷偷探出頭,眼睛不時瞄瞄董事長,再瞄一眼推開門後就翹起二郎腿,坐在底下笑得閑散随意的陳灼。
景勝集團的董事長和二公子不對頭。公司但凡長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
私底下談論他們父子孽緣的各個版本都有,更離譜的還有傳出陳灼是私生子的。
歸根到底,還是因為陳灼不争氣啊。
陳灼排老二,上頭有個老大,陳斟。典型的别人家的兒子标準範本。
陳斟從小學到大學,獎狀獎學金拿到手軟。他不僅學業優異,經商頭腦也在線。大學畢業後進景勝,商場沉浮,打磨幾年,行事手段幹練強硬。
陳定山十分器重陳斟。
今天召開董事會主要就為了一件事。
陳斟将自己的總經理位置拱手讓給陳灼。
會議室原本靜默一片。此話一出,滿室喧然。
什麼?二世祖來坐總經理這把交椅?
董事會成員頓時坐不住了,紛紛表示要求投票否決。
最後是陳定山出面敲定此事。
未曾料想,陳家二少爺公然遲到出席會議。
果然,有人按耐不住,舉手提議:“董事長,我覺得此事還有待商榷。公司的發展非常重要,總經理一職換人非同小可,不能随意做決定啊!”
言下之意,陳家二少爺勝任不了這個位置,德不配位。
陳灼低着腦袋,手肘撐在桌前,手指不停翻轉六色魔方。仿佛談論的事情與自己無關。
旁邊的人眼裡含有淡淡的鄙夷。
陳定山重重咳嗽一聲。
陳灼頭也不擡,手裡動作沒停下。
偌大的會議室,尴尬的氣氛肆意蔓延開。
董事會成員面面相觑。
陳斟在這時開口:“各位,這件事是我經過深思熟慮後做的決定。我相信,這項決策也會使公司的發展越來越好的。公司的一切程序都已經步入正軌,大家完全不必擔心部分人事的調動問題。”
陳定山率先表示贊同。
最後會議敲定以陳灼接手總經理這一職位為最終結果。
長達三小時的會議結束。
陳斟臨走時,拍拍陳灼的肩膀,沉穩的聲音一往如昔:“認真一點,阿灼。”
陳灼依舊玩着魔方,笑挂在唇邊,不及眼底,“大哥這話嚴重了。這個家,有你一個人優秀就可以了。”陳灼将腿搭在橢圓形圓桌上,姿态閑适,“我就混吃等死,玩一輩子就夠了。”
“阿灼!”
陳灼聳聳肩,臉上一派毫不在意。
陳斟歎了一口氣,放在陳灼肩上的手力道加重,“阿灼,好好做出一番成績來證明你自己。你明知道父親……”
魔方被扔在桌面上,在空蕩寂靜的會議室,發出刺耳的聲響。
陳灼拂開陳斟的手,“大哥走好你的仕途,我相信,他比誰都高興。”
未等陳斟開口說話,拿起椅面上的西裝外套,大步邁開,離開會議室。
陳灼沒去辦公室,直接打電話給李誡,約他去台球廳。
……
“砰——”
一杆入洞。
陳灼利落地收起杆,點火,吸了一口煙。
他站立台球桌側邊,等李誡打。
李誡看着陳灼打台球的架勢,隐隐像發洩着什麼。
李誡大概能猜個半準,能讓陳灼情緒不佳的事情,就那麼幾件。
無外乎跟他家裡有關系,上次陳灼心情不好是因為哪件事來着?
李誡腦筋飛快地轉。
手上一滑,本該掉入袋中的3号秋偏了方向,又沒打中。
陳灼吸完最後一口煙,把煙頭扔進煙灰缸。
他肩寬腿長,身形修長,不得不離桌稍遠,大幅俯下身,對準揮杆。
又進一球。
李誡龇牙咧嘴,“哥你就不能讓讓我?”
陳灼呵呵冷笑一聲,“是你放水放得太明顯。”
李誡:“……”
“哥,晚上酒吧整起?我叫上岑吟,讓她帶上她那個小姐妹?”
陳灼推杆的手頓住,不過幾秒,收起杆,腳尖換了方向。
李誡眼裡冒着星星,期待地看着他。
陳灼将斯諾克球杆收起,靠在牆邊,“不用。”
“真不用?”
陳灼面無表情瞥他一眼,“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