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他派它們來的。”哈利輕聲道,與其說他在對弗農姨父說話,還不如說是他在自言自語。
“什麼意思?一定是淮派它們來的?”
“伏地魔。”哈利說。
他模模糊糊地意識到眼前的情景是多麼奇怪:德思禮一家聽到“巫師”、“魔法”和“魔杖”這樣的詞都會吓得連連退縮,失聲尖叫,而聽到有史以來最邪惡的惡魔的名字,居然能沒有一絲一毫的驚慌。
“伏——慢着,”弗農姨父說,他的臉皺成一團,豬眼似的小眼睛裡慢慢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我聽說過這個名字,他就是那個——”
“殺死我爸爸媽媽的人,沒錯。”哈利幹巴巴地說。
“可是他走了,”弗農姨父不耐煩地說,絲毫沒有顯示出哈利父母被害是一個痛苦的話題,“那個大塊頭說的。他走了。”
“他又回來了。”哈利語氣沉重地說。
他站在佩妮姨媽那像手術室一樣整潔幹淨的廚房裡,挨着最高檔的冰箱和超寬屏幕電視機,心平氣和地跟弗農姨父談論伏地魔,這感覺真是非常怪異。今晚攝魂怪光臨小惠金區,似乎打破了一堵擋在女貞路這個冷漠的非魔法世界和另一個世界之問的無形高牆。哈利的兩種不同生活好像交融在了一起,一切都亂了套。
德思禮夫婦在詢問魔法世界的詳細情況,費格太太居然認識阿不思·鄧布利多,攝魂怪在小惠金區上空飄來蕩去,而他恐怕再也不能回到霍格沃茨去了。哈利的腦袋一跳一跳地疼得厲害。
“回來了?”佩妮姨媽壓低聲音問。
她望着哈利,那目光是以前從未有過的。突然之問,哈利有生以來第一次充分意識到佩妮姨媽是他媽媽的姐姐。他說不出來為什麼此刻這樣強烈地感受到了這一點。他隻知道,這個屋子裡不止他一個人模糊地意識到伏地魔的複出意味着什麼。
佩妮姨媽這輩子從未用這種目光看過他她那雙淺色的大眼睛(與她妹妹的眼睛如此不同)不再因厭惡和憤怒而眯起,而是睜得大大的,充滿恐懼。
哈利有生以來一直看着佩妮姨媽在很激烈地維護一種假相——魔法根本不存在,除了她和弗農姨父共同生活的這個世界,根本不存在另一個世界——而現在這種假相似乎消失了。
“是的,”哈利說,現在他直接對佩妮姨媽說話了,“他一個月前回來的。我看見過他。”
佩妮姨媽的手摸索着抓住達力那穿着皮夾克的肥闊肩膀,緊緊地抓着。
“慢着,”弗農姨父望望妻子,望望哈利,然後又望望妻子,似乎被他們之間突然出現的前所未有的相互理解弄糊塗了,“慢着。你是說,那個叫伏地魔的家夥回來了?”
“是的。”
“就是殺死你父母的那個人?”
“是的。”
“現在他派攝魂怪來追殺你?”
“看來是這樣。”哈利說。
“我明白了。”弗農姨父說,目光從面色蒼白的妻子臉上轉向哈利,然後把褲子往上拉了拉。他整個人似乎正在膨脹,那張紫紅色的大臉膛在哈利眼前拉長了。
“好了,這下子全解決了,”他吸足了氣,襯衫的前胸繃得緊緊的,“你可以從這個家中滾出去了,小子!”
“什麼?”哈利問。